他才想起这是半个月来妻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将雕像用布条裹好塞进抽屉。
在他上锁时,他听见余曼丽不屑的轻哼。
“我去睡了。”
“丫头已经睡着了,你别去弄醒她。”
“我睡沙。”这段时间高毅弄得晚,一直都是睡的沙。
余曼丽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莫名气愤。好像这段时间他压根没有反省过,自己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自己,每天照常过日子。特别是她今天收到他的工资转账,余曼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不是觉得只要假装太平,你干的那档子脏事儿就过去了?”余曼丽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高毅,我就问你这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
坐回椅子,高毅也变成了木雕的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你要是不想过了,就拿着你这些破烂滚出去,我们娘俩不用你也能活。”
高毅沉默低着头,余曼丽只能看见他头顶的旋,还有那块剃了头的伤疤。
伤已经好了,那块头还没长起来,像一块斑秃。继而想起两月前在医院里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她腿都吓软了,要不是想着这个家还得她撑着,她恐怕也一并晕倒了。
如今知道事情的因由,她明白全是高毅自找的,他活该,但她也恨,恨苏雪青,更恨打了高毅的男人。
这些日子冷静了些,嘴硬说她们娘俩不用高毅也能活,实际也知道,没有高毅房贷还不起,女儿的钢琴就更别想学了。孩子这会儿花钱还算少的,往后上中学、上大学,靠自己一个人恐怕供不起。
为了女儿,这口气她不咽也得咽下去。随后又自我安慰地想,起码高毅还知道把钱往家里拿,从这点来说,倒是比她父亲当年好很多。她父亲当年将挣的钱全给外面的女人花了,留她娘仨在家挨饿受冻好些年。
男人都一个鬼德性,可又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看见你都恶心……要不是丫头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听到这话,高毅终于抬起了头:“不管你跟我之间有什么,我们都是丫头的父母。”
“你倒是还剩了点良心,没想着把闺女一块儿扔了。”余曼丽捏了捏眉心,“把车卖了吧,想办法凑足十万,还给那贱人,你跟他断干净。”
听到“贱人”两字,高毅心头被狠狠刺了一下。“我们不再见面了。”“你别那样说他。”
听他还维护起了情人,余曼丽怒火中烧:“我说错了吗?他不是个贱人是什么,明知道你有老婆有孩子,还勾引你。你也贱得慌,那贱人手指头一勾,你就男的女的都分不清了,都什么玩意儿……”
“余曼丽,”高毅提高声音,“别再说了行不行,我们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他痛苦地按着太阳穴,额头上鼓起青筋。
被这么一呵斥,余曼丽也只能压下自己的脾气。今天她不是和高毅吵架的,而是想要解决这件事。
不管里边烂成什么样子,她还是必须要把这个“家”的壳给维持下去。这是她活了三十年,唯一拥有的、能够倚靠的东西。如果连这都失去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不见面,我就相信你?你的鬼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余曼丽瞥向高毅,“我要跟姓苏的见面,还有他那老公,大家面对面把话都说清楚,你俩给我写保证书,盖手印。要是再犯,小心我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你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高毅咬着牙,“你别太过分。”
“我这就过分了,你俩背着我乱搞的时候不过分?他敢睡已婚的男人,不敢见他老婆孩子?怎么,这么下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怕失了面子?”
余曼丽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下贱,让高毅胸口的怒火就要喷。
他“蹭”地站起来,指着余曼丽的鼻子,脸膛通红,咬牙切齿:“叫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他是天王老子说不得?自己是跟男人搞一块儿的变态还不作数,还要把别人的男人也一块儿变成变态,你还维护他。说了怎么样?你要打我?就为了一个贱人?你多情深义重啊,多爱他啊……”余曼丽把一张苍白过度的脸,递到高毅跟前,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大喊,“你打,你打,打了我看你能不能醒醒,那是个男人,你要去跟男人过活,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猪狗不如的东西……”
高毅那张脸也扭曲了,他蜷起手指,用力挣脱余曼丽鹰爪一样抓着自己的手。
“猪狗不如我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