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只是一路跋涉太过疲累,加上她一向心火旺,急火一攻心,才会晕厥,不是大毛病。”
钟元眼中带笑,“听说她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想是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可以调养。”
“你当真不去见她?”若搁从前,崔枕安定是要将钟元与姜芙完全的隔绝开来,可是如今,他却改了主意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他硬来是没用的。
能从崔枕安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当真让钟元十分意外,他抬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棋盘对面的人,“不见了,让她以为我死了,是最好。”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姜芙之所以那么恨崔枕安,也是因为,她误会钟元是死于他之手。
从前是崔枕安堵着一口气不愿讲,如今是钟元不想说。
无论是钟元也好,许岚沣也罢,他已经下好决心,要完完全全的从姜芙的生命里撤出。
因为他早不配了。以一个残缺不全的身子面对姜芙,对钟元来说,何其残忍。
“由沈齐一事可以看出,这世上,能给姜芙一个万全的,只有你崔枕安一人,”钟元有些认命,“我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做到,只是苦了你,怕是要一直担着杀了我的骂名。”
“你的腿,还有你的旧疾,我会将方子一一配好,你照方调养,时日久了,便会痊愈。。。。。。我倒是想求太子殿下一件事,不知您肯不肯成全?”
崔枕安于椅子上直挺起身子,暂不顾盘中其局,他稍一打量钟元的神情,便已知他心中所想,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有些奇怪,“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只是天大地大,我现在也没了牵挂,我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从未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刻。”
“太子殿下可肯放行?”
目视盘中残棋,却也没应个是与不是,崔枕安仅用双手撑于膝盖上,稍一用力自椅上站起身来,现在虽然走路仍旧费力,却比先前好了太多太多,短途已然不必再用人抬来抬去。
只是一双腿似后配的,走不得太远的路。
眼前一道修长的阴影罩下,可以行走的崔枕安,恢复以往气度模样,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公子世无双。
那人未再言语,手扶门框迈出门的前一刻顿住脚步,“我该如何做?”
灯影晃照下,崔枕安的脸忽明忽暗,天手精雕的侧颜,微微浮露无助的神情。
沉吟片刻,钟元才道:“让该留的留,该走的走。”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崔枕安便自灯影下离去了,空留余风。
崔枕安以极慢的速度自沉玉阁来到了昔日姜芙的寝殿。
殿中只能瞧见灯火暖黄,却未见人影。
他立于廊下,和着冬风,每呼出一口气,眼前白雾四处消散,想迈出去的步子始终于原地,心中踌躇,终还是没忍得住,朝殿门行去。
殿中的人正坐在椅子
上愣神,
却见了殿中婢女不声不响的离开,
姜芙便知,是那人来了。
一如她心中所想,崔枕安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余光看到殿外那抹玄色的人影温吞行来,姜芙捏在圈椅扶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一分。
直到听到那人坐到了对面的窗榻上,姜芙才缓缓抬眼,二人的神线终在香炉散出的缥缈香雾间交汇。
她的眸子一如初见那般清澈,灵动,满目慈悲。
崔枕安从未告诉过姜芙,他最爱的,便是她那一双眼,似从未染过尘世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