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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墨呀!飞墨呀!发发慈悲吧!”婆婆嚎然大哭起来,显然快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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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我猛地睁开眼,跃起身,飞蛾扑火一般,搂住了飞墨的腰,脸颊贴着他瘦削的后背:“相公,白菊开了,我们赏菊去。”
婆婆趴在地上,手里抱着他的双腿,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像是吓住了。但随后她就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冲出了门外。
“春云,伺候少爷少奶奶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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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静心苑的白菊没人收拾,反而开得格外灿烂。茂盛的花枝覆盖了园中所有小道和围栏,一眼望去,院中看不到半丝杂色。素净到凄艳的白,一团挨着一团,层层叠叠,在阴阴沉沉的天色下无言地舒展。凉爽如雪的馨香淹没了俗世间的烟火气,天地之间,一尘不染。
飞墨用狐毛裘将我盖得严严实实,抱着我斜倚在院子中央的贵妃榻上,后背靠着他的胸膛。
在清幽的淡香的熏陶下,我清醒了许多,干涩的喉咙中也有了几丝湿气。
“花,真美。”
他温柔地替我撩起面上的头发挽到耳后:“明年我命人多种些。”
没有时间柔情蜜意,直觉告诉我,我现在是回光返照,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我鼓起勇气,回过头,望着他清瘦的脸颊,缓缓道:“飞墨,嫁给你时,我想与你安稳度日。”咽咽口水,竭力不让自己退缩,“本想与你安稳度日。我对你,不忠,你知道,我不贞。我在补偿,我尽力了。”
难以开口的话出口后,胸口忽的一轻,如释重负。不用再装傻了,我和他都是。也许,早就该说明白,要爱或要恨,痛痛快快一并解决。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何佳,我定会如此做。但几年夫妻做下来,气息,性格,爱情,亲情互相融合,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烟雪的渴望,还是背叛了他,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他静静地盯了我一会儿,竟然浅浅地笑了起来。
“书儿,母亲幼时便告诉我要娶世家女子为妻,管好百里家,光耀门楣。娶个名门闺秀,夫妻相敬如宾,每日赚钱交际?”他傲气地挑了挑眉毛,“那样的人生有何意义?我不愿意。遇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你泼辣善良坚强,不畏世人眼光,自由自在。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奇特,最迷人的女子。我爱你,所以我赌上百里家的名声,得到了你,也救了你。”
声音猛地一凌:“可你却背叛了我,你以为不弃我而逃便是补偿吗?书儿,不够,你的补偿根本不够。”
心情一黯,不够又能怎样?
“飞墨,”我勉强笑了笑,“我,只剩命,可以赔你了。”
环在我胸口的手一阵紧收,黑眸中映着如雪的白菊,清雅高贵。
“那就赔我你的命,你负了我,你毁了我的快乐。这辈子还不了,书儿,我要你许我下世。书儿,发誓,把你的下世赔给我。我们生儿育女,安稳快乐地过日子。你要给我生给女儿,下世你要给我生个贴心的小女儿。”
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慌。
我喃喃道:“不敢。”
办不到的承诺,会变成利器和枷锁,伤人伤己,这是我用一生的情债,一世心伤悟出的道理。
不敢再随意许诺。
他激动起来,声调忽的提高,步步紧逼:“不敢什么?此生你和他抢了我的女人,下世赔给我,天经地义!”说到这,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着我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像威胁,又像哀求,“孟书,快发誓,不然,我不会原谅你,包括你的儿子,初阳,沐玄……”
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少爷,宫里来赏赐了,老爷不在家,夫人叫你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