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二条路了吗?”6玉安闷头坐在了车内,此刻他有些后悔没跟爹娘一同走了。
“没有。”这一路来,温疏都想寻个机会与6玉安好好聊聊,可一路上人多眼杂,直到了现在,才说出了口。“我们与二皇子一同长大,你觉得他会放过你,还是会放过我呢?”
一同长大,自然更知晓彼此的性子。顾珩是皇子,骨子里的傲然冷血,皇家情薄,6玉安最是了解。“父王,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先皇的同胞弟弟安王,于北齐洪武六年自缢于王府中,人人都说他是为王妃殉情而死。”温疏移动了身子,双臂环抱住了6玉安,“若真是殉情而死,太后何必非要将你父皇寄养在6家。6玉安,你是不聪明,但你绝不是个傻子。”
此时,6玉安十二岁时就曾在茶馆里听过一二。什么殉情而死,不过是北齐朝政不稳,皇家之人更是多疑,先帝共有六个兄弟,全都死于非命。
“6轻舟入了镇北军,与罗霄有过命的交情。”温疏不逼他,但6玉安必须明白,如今他们正面临着怎样的形式。
宁王一向耳根子软,对太后更是依赖听信。顾珩是太后的亲孙子,自然更得宠爱一些。输赢与否,温疏只能将心思放在6玉安的身上。
“玉安哥哥,我与你总归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温疏柔声宽慰着,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信我吗?”
6玉安迟疑片刻,终究是微微点头:“我信。”
门外,叫卖的人声渐渐散了。
马车已行至了李府大门前,高墙大院前,早已候着了人。
“呦,可是世子到了?”守门的小厮名叫刘贵,远远看见了马车就迎了过来。
6玉安收拾好了心绪,先是惴惴不安地看了温疏一眼,见她笑意坦然,心道:疏儿妹妹都不怕,他怕什么?
而后,他便是嘿嘿一笑,将那一丝的烦恼丢在了脑后,转头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下了马车:“走吧,我倒要瞧瞧这李家是什么高门大户,比宁王府又如何?”
温疏跟在后头下车,6轻舟照旧侯在了一旁伸出胳膊,让温疏扶着下车。罗霄见自己的兄弟像个仆役般窝囊,眼底不屑,这男人一旦动了心,便成了傻子。自己可万万不能扮成这副模样,实乃丢尽了镇北军虎啸营的脸面。
然而,等到罗霄有一日见到卿卿佳人之时,腆着厚脸皮,也没人搭理时,他才明白6轻舟这一招到底有多聪明了。
进了大门,往里绕过了一间大堂,又穿过了两条回廊,顺着一处游园小径走了片刻,才终于是听到了些交谈声。
四人一路走,一路细细观察着李府,连廊楼亭是精雕的红木,青石玉板铺地,鹅卵石为径,处处显露着富贵之态,园林假山最是精制巧妙,怕是京城里的世家都比不过。
“嫣然去了京城数载,如今再看,更是娇俏了些。”屋里,李家大房夫人杜月娘亲切地拉着李嫣然的手,上下打量着,将人推到了堂中,连连夸赞,“瞧着,必定是王妃照料的好。”
李嫣然被众人细细打量着,即便心中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应和着,温婉大度道:“确实是姨母的功劳。”
入乡随俗,宁王妃虽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但此刻因着是被外派到扬州,也得了宁王的几声叮嘱,这才收了些性子,不痛不痒道:“京城水土养人,自然比在扬州养得好。”
这一句,膈应了众人。
扬州虽不是京城,却是北齐最热闹繁华之所,在她们这些扬州家眷眼中,京城可是比不过扬州的。
“王妃说的是呢。”李家三房夫人柳如燕接过了话头,“这来得路程久,想必也累了,王妃可要早些歇息?”
“嗯。早些歇了吧。”宁王妃摆了下手,身侧的侍女扶着她起身,“你们也早些歇了吧。嫣然,走吧。”
“哼。不过是当了王妃,如今就指派起我们了。”杜月娘一改刚才的亲和,扯着绢帕,冷哼了一声。
柳如燕横了她一眼,“她是王妃,是正三品!便是你家官人见了,也得弯腰拜见,怎就不能指派你了?”
比起杜月娘的自傲,柳如燕最是谨小慎微之人。二皇子顾珩前脚刚走没多久,这突然改换了宁王前来,这圣旨虽然说将扬州作为封地赐给了宁王,可扬州富庶之地,怎可能让给一介亲王呢?此事,必然多有蹊跷。
“好好好,若非从商者不得科举,以我儿的才华,早就成京官了!”杜月娘不甘心地啐了一句,“哪里还轮到着那二房作威作福。”
“我懒得与你说。”杜月娘是个拎不清的,家中做些桑蚕布匹的买卖,在扬州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到底只是从商之家,眼界小,心眼小,柳如燕是扬州史柳岸之庶女,她跟着柳岸耳濡目染,也是知晓一些官场的门道。
温疏瞧着宁王妃往另一处走了,她加快了脚本,未曾想在门口听到了杜月娘的一番计较,她抬脚踏了进去。“王妃刚走,各位夫人就说上了闲话。还真是,胆大呢。”
“你是?”杜月娘斜眼瞧了过来。
“北齐丞相温文清之独女,温疏。”温疏报了家门,坐在厅内的众人都相互对望了一眼,这身份又是个不可得罪的。
“外甥6玉安,给两位姨母问安了。”6玉安往前走了两步,嘴上说是问安,身子却是笔直站着,刚才的话他也都听见了。
众人才将目光转向了6玉安,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宁王已是俊朗非凡,其子竟是更胜一筹!然而,站在另一侧的二房嫡女李妍,却是一眼瞧上了那等在门外,未曾进来的6轻舟。
好美的男子。
她用手扯了扯杜月娘的衣袖,对着外头呶了下嘴,道:“母亲,那门外还站着两人呢。”
杜月娘这才看见了人,“那后面这两位是?”
罗霄摇着纸扇走了进来,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晚辈乃镇北将军次子罗霄,亦是皇上亲任的江南监察御史。”
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