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一開始想的便是玉石俱焚。」
郁祐咬了咬唇,就要翻身下榻,被謝詔一把撈了回去。
「你做什麼。」
「我得回宮裡去,眼下境況危急,若是裟銀已將消息傳遞出去,那我們須得即刻做好防備。」
謝詔按住被子,「你現在出去,是想再被抬著回來麼?」
他輕嘆一口氣,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與埋怨,「你便不會替自己想想,哪怕是……替我想想麼?」
郁祐像被訓了的貓兒,蔫在一旁不吱聲。
「宮裡頭我替你看著,太醫說了你是憂思過度,長此以往心力交瘁,輕則頭疼不寢,重則精氣虧損,傷神害身。」
「我攔不住你日夜勞神,可我想叫你知道,不論何事,我都會同你一道擔待。父親常說,謝家兒郎以護大周黎明為己任,可如今,我想護著的只有一人。北齊也好,大周也罷,天塌了,也有我撐在你前頭。」
謝詔目光溫和下來,伸手撫弄他的鬢髮,「所以不要怕,沒什麼好勞神費思的。你已然做得很好,剩下的,我替你去做。」
「……謝詔。」郁祐喊了一聲,鼻頭莫名有些酸。
「嗯。」
「謝詔。」
「我在。」
郁祐撲在他懷裡,先前也沒覺得多委屈,大約是找到了依靠,便撒潑撒嬌,將滿肚的憤慨不甘,惶恐不安都倒了出來。
他哭,卻也不是傷心。或許只是想要謝詔摸著他的後頸無聲安慰,想要有那麼一個人,將他護在懷裡。
「我……我不想這樣的……」
「嗯,我知道。」
「我盡力了,我……我真的盡力了。」
謝詔抱得更緊,「不怪你,不怪你,有我在,不怕。」?
第92章遺腹子
帝死於繼位第二年的開春,密不發喪。郁祐將消息捂了半月,還是沒有捂住,朝野上下無不震驚。幾乎是在謝詔領兵北上同時,北齊聯合月氏發兵攻打。
先帝子嗣凋零,現下帝又忽然暴斃,這皇位不論怎麼推,也只能落在郁祐身上。朝中自然也有蠅營狗苟之輩,明嘲暗諷,郁祐沒心思去管那些流言。他甚至連國喪也無暇操持。
十之有九的朝臣上書請豫親王殿下即刻繼位,以穩朝綱,可郁祐並未回應,只以輔政之名統領朝政。
大戰在即,他已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是非恩怨,在王國之憂前都顯得那麼重要了。
每日歇息三個時辰,用兩回膳。從日出至霜月西沉,不辨白晝。
小德也片刻不離地伺候著,有時瞧著郁祐熬紅髮腫的眼睛,心疼卻也不敢打攪。唯一能叫殿下休緩片刻的是謝小將軍附在戰報中從前線送來的信箋。
「殿下,陳袖從宮裡傳來消息了,說是日子近了,請殿下空暇時進宮一趟。」
郁祐擱筆,灌了一口參茶吊神。
「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