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确信,这间咖啡馆确实该好好保个商业火险。
十方扯下两管炸药,手指夹着,比向狂犬。「疯狗,你再胡闹,我会亲自将你『轰』出去。」这个「轰」字绝非形容词。
狂犬张了张嘴,看看十方、又看看举刀指着自己的胡鼠,悻悻然地蹲下。
「我明明看到他往这跑……」
「他不在这里,需要跟你收钱,你才会相信我的情报吗?」「我也没看见。」鹿头跟着说,「相信我,若发现那家伙在附近出没,那两人肯定是抢着收拾他。」闻言,狂犬不满的就要站起,「他是我的猎物……」「喀啦!」玻璃落地的清脆声响打断狂犬的话,几人同时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目光有疑惑有不满有愤怒。
当事人小乔则是莫名其妙的与他们互望,他只不过是把落在公文包上的玻璃碎片拍开罢了,这些人为何全看向自己?继续呀。
「咦?他是谁?」狂犬这才注意到在场有个陌生脸孔,他两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抽动鼻头嗅闻小乔的气味,动作跟狗没两样。「有地铁的味道,城市人?是新来的?」自信的口条偏偏在这时出问题,被狂犬迷蒙涣散的蓝绿双眸直盯着看,他的喉咙莫名干哑,无法顺畅发出声音。「你好,我、我是……」「他是我的朋友,乔卓言,小乔。」胡鼠帮他接话,「这搞破坏的是『狂犬』,叫他野狗或疯狗都可以。」「喔。」抓抓头发,奇怪他刚刚说到哪了?……被小乔这么一打断,紧绷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狂犬歪着脑袋,想不透自己先前发火的源由。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狂犬收起刀,抬腿直接要从窗户离开。
他想走,但这里的主人可不肯。「站住!」十方冷不防的发难,他手臂一甩朝狂犬抛出炸药。
两支黑塑料管旋着圈咻咻的从小乔眼前划过,狂犬几乎是反射动作的转过身,抬腿踢开。
躲进厨房的员工们全贴在门上的小窗前,紧张的盯着这两支危险爆裂物。黑塑料管被狂犬踢飞,咻咻的旋着圈落到吧台边,在地板弹了几下。
鹿头和胡鼠见状立刻钻入餐桌底下避难,而小乔却还是坐在原位不动。胡鼠以为他吓傻了,在桌下一直猛拉他裤管。
黑塑料管没有爆炸,反而是狂犬气炸了。
「这东西别乱扔,欠杀吗你!」狂犬唰的亮刀。
十方又抽出两支炸药。「把我的店弄成这样,你想走?」「不然呢?」「不然呢!」尾音上扬,「当然是得赔偿我。」狂犬不耐烦的揉了揉后颈,「我哪来的钱。」「你没有吗?」十方危险的眯起眼,炸药管轻敲颊边,「我怎么听说你从『女帝之子』那边拿到不少酬劳?需要我找人证实这传闻的可信度吗?」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你这家伙!」狂犬凶狠的瞪着十方,漂亮的蓝绿眸子几乎喷出火花,他焦躁的前后晃动身子,咧着嘴像是恨不得扑过去咬断对方的咽喉。
「先说好,我对『女帝之子』没有任何好感,而这里大部分的人也是。疯狗,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十方这句话让狂犬脸色微变,别看这人生得斯文儒雅,就以为他不具威胁性,能让西区首领安心将地盘交之管理的人,他的手段绝对不只是抛抛炸弹吓唬人而已。咨询商十方,又称「西区的地下秩序」。
狂犬虽是疯狂妄为,倒也不敢真的惹毛十方,「知道了啦。」他忿忿的蹲回桌上,「赔,我赔!」「很好,落地窗和店里的装潢,回头我会开账单给你。」十方微笑,挂回咖啡馆老板的温文表情,「还有,你得留下来给我打扫干净。胡鼠。」壮汉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怎样?」「你们今天这顿算我的,替我盯着他,别让这头疯狗跑了。」「我?」胡鼠诧异的指着自己,「怎么盯?难道要拿绳子绑着他?」十方微笑,「我可以借你狗炼。」他回头,拍了两下手说:「好了,出来干活吧!除了这张桌子,其它地方整理一下,刚刚乱,收来的帐目重新算清楚,一个子都别少。」「别开玩笑了,这家伙是疯的……」胡鼠哼哼唧唧的爬起,发觉小乔还是坐在原位,正端着杯子喝水,看起来不像被吓傻的样子,有些佩服也有些头疼。
「小乔,虽然老哥早就知道你是个傻大胆,但看到炸弹也不躲,未免太没神经。」他好气又好笑的摇头。「我在桌子底下都快把你的裤子扯下来了,你倒是吭个一声呀!」「呵呵,ntn不会那么容易爆炸的。」小乔说得是一派轻松。
十方刚好端着餐点走来,听见小乔说的话,奇怪的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ntn?」「看大小,我想不会是c4,而带着硝化甘油进出厨房太不保险……」他见十方露出怀疑的神情,又接着说:「我有个客户是军武痴,所以稍微研究过,好跟上他的话题。」「这样啊。」十方明白的点个头。
ntn,tritrotoene,三硝基甲苯,俗称黄色炸药。它是种稳定性极高的炸药,不像硝化甘油,即使受到剧烈撞击,也不容易爆炸,最适合十方贴身携带。
而c4(c-4explosive),则是塑料炸药的一种,稳定性同样非常高,但引爆器的体积较大……这些,不是一般城市人随口说得出来的。
十方开始明白,鹿头为何给对方如此高的评价。黑街以后,肯定是更加热闹……他心想。
「疯狗,滚开,我们店里不许畜生爬上餐桌。」挥手赶走蹲踞在桌面的狂犬,十方令员工擦干净桌子,亲自端上餐点给他们。
「哼哼!」
狂犬跳下桌,摇头晃脑的找地方待,他见小乔身边有位置,于是坐了过去,小乔赶忙将笔电拿到一旁。
若非见过本人,小乔会以为「疯狗」这词是辱骂狂犬的说法,这男人的行为模式,完全就像是头不受管教的野狗。他弓着背,曲起双腿,野兽那样的蜷起身体坐着,脏兮兮的钉鞋踩在仿皮革椅垫上。
察觉到视线,狂犬瞥向他。「看什么看?!」「抱、抱歉……我只是好奇,穿钉鞋在平地应该不好跑吧。」小乔随口找个理由解释,暗暗懊恼自己太过明显的好奇。
「这么说好像是耶。」狂犬拉起裤管,抓抓脚踝,「难怪追不上那头畜生。」他又抓了抓耳朵后方,「喂!城市人,你叫啥?」「我刚刚跟你介绍过了。」胡鼠没好气的说。
「不要紧的。」小乔微笑着递出名片,「你好,我是乔卓言,叫我小乔就好。」「嘛……」狂犬接来名片,歪着脑袋看个一会,放到嘴里咬了几下,「小乔喔……「嘿,这什么味道?」随手将咬出齿痕的名片塞进外套口袋,狂犬两手撑着椅面,倾身靠近他。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小乔反应不过来,他愣个几秒,「味道?」他没吃过名片,但尝起来应该就是纸浆和油墨的口味。
狂犬所指的不是名片,他抽了几下鼻头,说:「我刚刚就觉得,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很特别。」脚跟一蹬,狂犬整个人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