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是战将在战场上必备的素质,却绝非说的那般简单。
从幽州初战到广陵,从医疗营到独立统领一军,叶恒的路,走的比叶信和叶毅都要长,天分不足的他,唯有踏踏实实。
安林一战的关键之处,叶恒能看出来,自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因其他,因为他姓叶,是叶欢之子,不用再去顾忌什么。
麾下士卒开动全,奔向安林,叶恒所部的度极快。马力和骑术固然重要,广陵境内密布的哨点,亦能起到指向作用。
大约奔行三十里之后,他们遇见了曲宁派来传讯的士卒。后者将前线的详细原原本本说清,便立刻纵马而回,一刻也不停留。
叶恒和刘亮都没有阻止他们,在那一刻,定边军军官士卒之间是心意相通的。二人很清楚,对方不惜马力,是为了什么。
设若先登二军要在安林以全军阵亡作为代价阻挡敌军,任何一名士卒都会赶回去参战,哪怕明知是死,亦要与全军共存亡。
不止是先登二军,换了任何一军在此,选择都是同样的。但叶恒和刘亮不能跟上,他们只能目送,前者也会理解同袍。
马力对于骑军而言意味着什么?不用赘述,眼下就是叶恒所部的最后一次休整,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战力恢复至巅峰。
眼下所能达到的巅峰,长期作战,战局激烈,最佳状态是不可能的。刘亮要做的是,精准把握麾下战力,选择最好时机。
越是紧张环境下,越要如此,严纲将军说过,强行参战是骑军大忌。如此为之,你不是在增援同袍,而是将领最大的失职。
先登二军普通士卒都可以理解,更别说曲宁了。曲将军甚至不会去想,他靠着大树,出了鼾声,与之相同的,不在少数。
假如杜袭能看见眼前一幕,他会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但只要稍稍一想,却又是自己最为羡慕的军队状态,收放自如。
这一点,曹军是做不到的,或者说,眼下在广陵,抛开骑军不论,也只有太原先登可以做到。丹阳白耳,与此处都要差了一些。
激烈的战场上睡觉?你不亲身感受,永远不知道那有多难。必须对自己的同袍有绝对的信心,也要能彻底将自己剥离。
唯有静心,才能静意。信任在定边军不是问题,另一个技术点则是,不能因为短暂的休息,而让自己的状态放松下来。
听上去很矛盾?对,的确很矛盾,所以才难。唯有先登二军这般百战老兵才能收放自如,再嘈杂的环境,也挡不住他们休息。
你在面临敌军,同袍却在鼾声一片,什么感受?司马会告诉你,同袍的鼾声越大,我的心就越踏实,等他们醒来的那一刻……
也许就该我睡了,要是没机会睡的话,或许就是永远的沉睡。
杜袭的确看不见那一幕,可数百人的鼾声连成一片,他和曹军士卒都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于是乎,人人面上都有古怪的表情。
接着,又会有些愤怒,惊讶!打仗了,生死搏杀了,你们在干什么?就算你们的确强,如此作战,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士卒会这样,是很自然的表现,毕竟,他们也是军中精锐。可扪心自问,眼下这个节骨眼,要是换位处之,我们可以吗?
欺人太甚?杜袭倒不会这么认为,不得不说,先登军当真是强军,眼前的状态,是他羡慕的,什么时候,曹军也能做到?
敌军可不是所有人都睡了,两百步之外,依旧有士卒等待着他们。不是严阵以待,而是多半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气毫不掩饰。
将军和兄弟们可以睡的安心,是因为有司马在,司马肯定不能睡,却能让麾下士卒抓紧一切机会休息,与刘亮叶恒等异曲同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上了战场,这种心理状态对作战是有极大好处的。我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杜袭可以肯定,一旦自己现在率军冲上去,那么,那些看似喘着粗气劳累不堪的敌军,会在五十步之内,列出最严谨的阵型。
此刻表现的有多懈怠,到时候动作就会更为有力。在与定边军的战斗之中,他无数次见过这个场景,那根本不是默契可言。
兖州之战的南乐战斗,陷阵一军甚至敢在你冲到百步之内时才开始列阵,三十步之内阵型严谨无懈,一切都是他们的本能。
上齿咬着下唇,杜袭的嘴唇越来越苍白,下一刻,一抹殷红出现在嘴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握紧战刀,率军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