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让你费心了,忙里忙外地联系大伙儿。”
“跟你比差远了,都没吭声儿就全给安排好了。”
遗体火化尚需时间,刘建光便叫来豪车,携上官凝漪到车里避寒。通过一年来的相处,这对男女早已熟络起来,可眼下却有些不知所言,车内的气氛也因此冷清下来。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小雨跟老爷子的人缘儿真不错。”直到周身寒意消退,刘建光才打破沉默。“我联系的那些人,几乎都没有犹豫的,立马就答应来参加追悼会。就算郁歆忙成那样,也都挤出时间过来了。”
“我俩有位学长,本来说今天也到现场,结果临时遇上了急事。”上官凝漪接过话头,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还有我们一位教授,现在正好没在都,要不肯定得来瞧瞧。”
“这种是特殊情况,也怨不得人家,倒是某些人。。。。。。”刘建光咧咧嘴,下意识掏出烟盒,犹豫片刻又重新揣回兜里。
“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早就没关系了,也没必要强求了。”望着气哄哄的刘建光,上官凝漪微笑着安慰道。
最近几天以来,刘建光不得清闲,始终充当着联络员的角色,协助福利院向有关人员逐个告知追悼会的安排。无论是李亮的熟人,还是李暮雨的朋友,在听说老人去世以后,无不悲痛地表示难以接受,而除了情况特殊的几人外,多数人也都一口保证会来参加追悼会。
当然凡事总有个例,比如说那个齐筱雅。
先前通电话时,齐筱雅起初瞻前顾后,用一堆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搪塞,最终才犹犹豫豫地勉强答应下来。可直至追悼会结束,李暮雨这位前任都没出现,甚至连一条编瞎话的简讯都没给刘建光。
念及齐筱雅的行为,刘建光不禁咬牙切齿,只觉自己就多余接这摊活,不然也就不会与这女人通话,让自己平白无故憋一肚子火。可有上官凝漪在侧,刘建光却不好意思开口,只因与这少女的付出相比,他所做的事情实属九牛一毛。
刘建光十分清楚,从李暮雨失踪开始,上官凝漪便和自己一样,始终在想方设法地找人。可与莽撞的自己不同,上官凝漪做事更有条理,深知有些事比寻人更加急迫,譬如应当优先安顿好失去孙儿的李亮。
李暮雨失踪以后,上官凝漪反应迅,动关系协调相关部门,借公益渠道将老人接进福利院,并代为支付了高昂的疗养费用。老人入住以后,上官凝漪更是亲力亲为,常常扮成志愿者为老人服务。直至李亮黯然离世,上官凝漪才表明身份,请福利院和工厂代为出头,自己则在幕后做了大量工作。所以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老人孙儿的这位知己红颜,才是追悼会的实际操办者。
作为少数知情者,刘建光了解得更多,所以涉及追悼会的事情,他都乐意听上官凝漪差遣。哪怕是充当联络人员,一遍一遍地重复车轱辘话,又或者是被齐筱雅恶心到,他也只是嘴上抱怨抱怨而已。可刘建光不知道的是,对于某几位特殊人物,上官凝漪既没拜托福利院,也没有拜托他这位联络员,而是通过自己的渠道进行了联系,其中便包括“那位教授”和“那位学长”。
上官凝漪说的这两人,正是秦雄川和陈武清。
少女有秦教授的联系方式,便直接打电话告知了此事。
至于不太熟悉的陈武清,她则通过校友会匿名捎了信。
烈阳人注重丧事,一般讲究庄严与正式,所以即便在无关人士眼里,匿名捎信的行为也称不上礼貌。少女知书达礼,自然明白这样不太讲究,而她之所以选择匿名捎信,实则也有着自己的一番考虑。
与憨厚的唐威不同,上官凝漪固然善良,可是心眼却一点都不少,且由于李暮雨无端失踪,她这段时间看着一切正常,实则偶尔会莫名疑神疑鬼,而这一切还要从上次出海说起。
上次出海的时候,上官凝漪便已现,陈武清既不认识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刘建光的底细。有李暮雨和秦教授背书,上官凝漪自不怀疑陈武清的为人,却也难免有种奇奇怪怪的违和感。
基于这种违和感,上官凝漪心存疑虑,对这位学长把握不准,所以先前便没和刘建光深说,而这次追悼会更是暗中整活,用匿名方式给陈武清捎了信,随后得知对方很快便回复参加,似乎完全没在意对方因何匿名。
在上官凝漪看来,陈武清对此不以为忤,那么除了是个明面上的好领导,私下里应该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按照少女的计划,今天本该有一次偶遇,如果陈武清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那么她今后便会选择与对方坦诚相待。
上官凝漪千算万算,却没想陈武清临时有事,被领导扣在单位没让来,内心因此难免有些遗憾。少女同样没能明白,她之所以会陷入纠结,既是源于李暮雨的失踪,其实也同样源于李暮雨的某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习惯。
如果觉得没有必要,李暮雨在谈论别人时,往往会集中于话题本身,尽量省略掉与话题无关的个人信息,涉及身份敏感的朋友则更不会轻易指名道姓。所以在陈武清面前,上官凝漪便成了“我的学妹”,就算是刘建光的个人情况,也是因为夏琼的采访才彻底暴露。反观刘建光这边,也知李暮雨有个朋友,目前在研究院当研究员,却不知这人正是陈武清。先前出海的时候,他见陈武清不认识上官凝漪,所以也想当然地没往李暮雨身上联系。至于陈武清那边,虽然不认识上官凝漪,但却知道刘建光与李暮雨的关系。可出于某些说不清的原因,他却暂时没有对刘建光明说,也由此让上官凝漪产生了误会。
简单来说,如果机会得当,无论刘建光还是上官凝漪,都该与陈武清有着更加紧密的联系。可因为某些古怪的心思,以及某些阴差阳错的误解,他们目前的关系尚显混乱,而三位当事人也对此毫无知觉。
“不管怎么样,告一段落了。”上官凝漪伸了个懒腰,终于露出些许疲态。
“嗯,盖棺定论,了却一桩事。”刘建光缓缓点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