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亚,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奥多?”
“为什么?”扬起头细细的嗅着海风的洛洛亚眨着绿色的眼睛想了想,笑着道:
“其实我也没想太多……我只是想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我想看到更多这世上我没见过的东西,我想知道更多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还想认识更多这世上我还不认识的人们,我想用自己来碰触这个世界,大概……就因为这些!”
“洛洛亚……真是个傻孩子。”蜷在地上的乔望着洛洛亚泛着亮光的笑脸,小小的脸上扭出一个凉薄的笑容,手指无意识的划过粗砾的土地,男孩低低咕哝道:
“每隔两年,亚欧姆都会迎来无数像洛洛亚一样带着满脸期盼和憧憬笑容的人们,那些初入者会在亚欧姆停留最短一两个月,最长近一年的时间,然后那些人们,就会接着带上他们的期盼和憧憬奔向奥多的下一个城镇,之后就是下一个再下一个,有毅力的人也许能走到奥多的内陆大城,然后他们就会发现,前进的路渐渐变得阻碍重重,吃饭和穿衣会慢慢变成他们追求自己梦想的最大障碍,他们会发现,就算到了奥多,他们依然需要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没有人能够光依靠着那些靠昂贵的魔法粉末才能作用出来的魔法活着,最终成为魔法师或者剑客之类传奇人物的人只有千万人中的几个而已……进入奥多的人会慢慢在他们走入的村镇中停下来,然后就是寻找工作,认识朋友,大多数人还会结婚,生子,有了牵挂的人就再也无法继续奋不顾身的前进,再然后,那些追逐梦想的日子就会变成故事在父母与子女之间传递……”
男孩神色黯淡的低喃着,划拉着泥土的手指忽然恶狠狠的抠进砂石中:
“可是这种日子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寻找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幸福生活呢?只有傻瓜才会永远梦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去什么东边!”
“乔……”跪坐在地上的洛洛亚低叫了声,侧缩着的男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道:
“洛洛亚撒谎撒得实在很烂哪!”
“我原本就不会撒谎啊!”手撑在地上的洛洛亚眨了眨绿汪汪的眼睛,理所当然的讲道,“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偶尔说说假话就会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后来洛格雷姆对我说过学会撒谎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般撒出来的谎还是要靠自己去圆谎的,那样麻烦不说,如果被戳穿的话还会让自己变得不受人信任——在我和玛丽亚做商人的时候,信誉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信誉也就没有钱赚,这样不管怎么算,学会撒谎都是弊大于利,所以我就干脆不学了,反正不想说真话的时候还可以避而不说——那天在你家里,我真的是长大以来第一次把谎话说出口,原本还怕自己会因为不知什么被当众拆穿呢!还好没事……”
“傻瓜……”乔阴郁的冲着一脸坦然的黑发男孩抽了抽嘴角,原本死死抠进泥土中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放松了力度:
“只有你这种人才会说出这种傻话……还说什么那个岛上有红色的海螺……不过也没关系,其实我根本就没盼望过真会有个男人从那个也不知在哪里的破岛上回来……说什么爸爸会家乡去了……说什么爸爸肯定会回来的……妈妈老以为我不知道,像亚欧姆这种不大的小镇子,就算每隔两年会热闹这么一阵,可其实平时生活的圈子是相当小的,有个什么流言总会很快的传得全镇都知道——那个男人,抛下自己的老婆孩子脑袋发热的去闯荡什么东奥多——我看他能走到内陆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像那些没来过奥多而一心想进来的人们一样,对于生活在奥多其他地方的人来讲,东奥多也是个充满传奇和梦想的地方——还说什么一定会出名,一定会赚钱回来……难道他就看不到那些抱着梦想来到奥多的人们最后都是怎样的吗?傻瓜……也是个大傻瓜……”
傻瓜吗?
跪坐在地上的黑发男孩很适时的扬起头,给那个忽然沉默下来的男孩留下一个流泪的空间。
碧蓝的天空中,蓬散的浮云一朵两朵的点缀在上,阳光把空气中的海腥气蒸腾得干燥又温暖,洛洛亚坐在这样晴朗的天空下,望着天上的浮云发呆。
乔的故事,他听过很多很多次,但是每次故事的主人公总是会换上一个——
乔的故事,玛丽亚的故事,这个岛或者那个岛上那个男孩或者那个女孩的故事,这个岛或者那个岛上那个独居的老爷爷或者老奶奶的故事,每次都会听到有人一边默默的流泪一边或怨恨或留恋的骂一声傻瓜——
傻瓜呵……
托着红色宝石甲壳的手高高的举起,湖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直射下细细的眯起。
原本在没踏入旅程前其实他也不是很理解,可一旦走上这条其实有些看不到目标的旅途他才开始逐渐明白,向前,再向前,就算看不到目标也没关系,他,还有他们,其实只不过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在这条向前的路上,就这么一直一直一直的,向前走到多远。
迷之旅途,水之魔法者(一)
从那一天开始,日子过得开始快起来。
在经历一番艰难挣扎之后,洛洛亚终于第一次打倒了开阔地里的兔怪,并且开始适应了他那把可以在钓竿和长短棒之间自由变形的金属凶器——但基于某种怪异因素,那些长着小丑脸的兔怪似乎对洛洛亚格外的情有独钟,打倒了一只就会立刻又蹿上来两只,洛洛亚经历过的最悲惨的一天就是在五只兔怪的围攻下做你追我跑运动,因此也算小有进步的洛洛亚实际上还是被阻拦在森林之外。
在乔家住了将近一个月之后,通过每天不定时的狗屎运积攒下一定财富的洛洛亚曾经心有不安的提出不再打扰吕维娜母子,但结果却被那一向给人温和柔弱印象的女人用很激烈的态度再三挽留了下来。
被人那样强烈而且激动的给予好意,让心肠一向很软的洛洛亚再也提不出要离开的话,而那天之后,原本总是以指导的名义跟在洛洛亚身边的乔却又以‘他已经能够打到兔怪就不再需要向导’的名义刻意疏远了他。
综于以上原因,在进入奥多一个月之后,洛洛亚变成一个人继续在亚欧姆的镇外开阔地与那些魔法设置出来的大脚兔怪做殊死搏斗,而与此同时,早已孤身入险的牙流每天停留在树林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有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洛洛亚在晚归的少年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人类的血腥味。
“那个玻璃眼前进的很快,而你——”
在牙流身上越来越浓重的散发出那种不属于人类味道的血腥气之后,有段时间没有在开阔地露面的乔忽然出现在他以前最爱坐的山坡上,冲着正在被三只兔怪同时用飞兔腿攻击的洛洛亚执拗的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