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迟疑,对方言:“我们丹青楼以文画会友,楼主特意吩咐过了,诗文书画本无性别之分,只要是感兴趣之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奉为座上宾,所以姑娘无须拘束。”
姜泠顿了顿,“可我出来的着急,身上并未带多少银两。”
“姑娘莫要误会,我们楼主的画只送不卖。这幅画,不知楼主又要赠与哪位有缘人,”店小厮道,“再者,您若是想赚些银子,亦可来丹青楼以文画换钱银……”
不等他说完,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绿芜惊异道:
“以文画换取钱银?这样岂不是很……丢人。”
“非偷非抢,非奸非盗,有何丢人?前阵子,太傅府里的小公子还专门来我们丹青楼用抄书来换取银票呢。”
绿芜:“可我们小姐毕竟是个女子……”
姜泠扯住她。
所幸,对方只是看了姜泠身后的小丫头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男人摇头笑了笑,引着她步入雅阁间。浓郁厚重的墨香气息扑面而来,比墨香更具有冲击力的,是画卷上鲜活恣肆的线条。
……
回到相府,已是黄昏。
在丹青楼逛了一下午,姜泠脚踝处疼痛更甚。她被绿芜扶着迈过门槛,意外地看见立在院门外的谈钊。
听云阁的灯盏亮着,步瞻正坐在案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卷书,似乎已等候她多时。
秋时的天黑得很快。
夜色似是一片薄雾,笼在他素净的衣衫上。明月映衣,撒下一片清寒的光,听见声响,男人抬起眼睫。
姜泠赶忙走上前去。
步瞻乌眸瞑黑,眸光却清平似水。
他明明并未开口说话,面上的神色甚至没有半分变化,却无端让她感到压迫。
姜泠忍住脚上的痛意,迎上男人目光,乖顺地袅袅一福。
“相爷。”
步瞻将书反扣于桌案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他今日来时,并未束发。如今又有书香作伴,倒衬得他十分斯文。
借着月色,姜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前之人。
对方并没有因她的晚归而愠怒,面上写满了清淡与寡欲。见她出神,男人又伸了伸手,让她如一只小猫儿般乖顺地走到身前。
走进些,姜泠才看清楚,他所读的是一本治理官员的书。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皆有疏通之法。
姜泠微微一凛。
她一直知道步瞻的心思,却未想到,他竟这般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似乎读得累了,步瞻揉了揉太阳穴。他的浓睫纤长,慵懒地垂耷下来,遮住眼底的光。
对方向来话少,缄默不言时,姜泠就只敢站在一侧,规矩地候着。
白日里上上下下逛了一整天,她又累又困,脚踝处还疼痛不止。步瞻刚一掀开上眼皮,便看见她难看的面色,当真是白里发青,青中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