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渐渐的,他总是出现头晕目眩、眼前发晕的症状。
他还以为是自己近日操劳过重,所导致的身体欠佳,可直到昨天夜里,他从梦中惊醒时,竟发觉眼前居然还会出现幻觉。
他睁开眼,看见尚是少女的姜泠站在一棵积了雪的桃花树下,似乎听见声响,对方转过头,朝他笑得灿烂。
黑夜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可不等他摸到那女孩的脸颊,忽然有人将她的胳膊拽住,定睛一看,正是绿芜。
绿芜尚是年幼的模样,着急地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里带了些惊惶:
“小姐,您怎么又跑出来了,这要是让老爷见到了,您又要挨罚了。”
“可是外头下雪了,下了好大的雪,我想出来看看。”
“小姐,您的经文抄了么,还有今早老爷新发给您的那本诗集,您都背会了么?”
小姜泠眸光黯了一黯:“未曾……”
“小姐,快回屋罢,老爷吩咐过了,您若是今日不能将那诗集背上一半儿,今天晚上就不能用膳。”
“还有,三日后会有马车接您入宫,老夫人也吩咐了,您在入宫之前,须得将那幅莲花刺绣图绣好,以送给皇后娘娘,您千万莫要忘了。还有入宫时的那些礼仪……”
姜泠声音很低落,轻轻“噢”了声。
当晚,她被关在闺阁,小小的身子趴在桌案上,背诵着那些枯燥的诗文。院子外,传来阿衍与庶妹玩闹的声音,听见那嬉笑声,少女忍不住仰起头、朝窗外望去。
黑黑的天,银白色的地。
她的目光穿过“步瞻”,除了一片孤寂,她什么都看不见。
步瞻忍不住走上前,很想将那本诗集撕了,很想牵住她的手,带她去院子里面玩雪。
就在这时,画面忽然转了转。
少女跪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我不该喜欢季徵,我不该喜欢季扶声。”
“女儿有罪,求父亲责罚。”
她的眼泪“啪嗒”一声滴下来,坠在地上,融于一片冰雪之中。
步瞻的心又软了一软。
她跪了一整夜,双腿冻得几乎没有知觉,是大夫人将她抱回房里,那晚过后,她高烧不止。
即便是双颊烧红,即便是无甚知觉。女孩子仍平躺在床榻上,喃喃着:
“女儿不孝,女儿有罪。女儿罪该万死。”
“女儿不该喜欢季扶声……”
就这么一瞬间,他很想冲上前,将她孱弱的身形抱住。
然而他什么都碰不到,他只能触到那无边的、渗着凉意的黑夜,漆黑的夜色,将他的周身一点点吞噬。
步瞻眉睫一颤,终于,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泪。
原来他的姑娘在幼时……竟也过得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