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有人替她擦拭了一番,下巴,颈处,还有——
沈安宁顷刻间闭上了眼,随即咬紧了唇,下面的画面,一度有些不想再细想下去了。
她情愿跟赵二一样,醉死掉到湖畔,也不愿再经历昨夜及眼下那一幕幕。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压下心中纷乱,朝着窗外看去,这才见天色翻着青蟹壳,还一阵灰白,分明还早得紧。
不过想起今儿个是中秋节,亦不敢过多耽搁,只强撑着精神命人送了水来,再全身心的洗漱了一遭。
心里想着中秋节这日的章程,才刚从浴桶中站起来时,这时,一道尖锐凌厉的稚嫩声音忽而在屋外响起了起来:
“起开,别拦着我,沈安宁,你给我出来!”
这道声音由远及近,越过婢女的阻拦,竟直接从院外闯了进来,沈安宁来不及装饰,只匆匆将夜间起夜的薄披披在了肩头,一边随意的绾着,一边漫不经心的从暖屏后踏了出来,神色淡淡道:“三姑娘,你怎么来了,这么早就过来给我拜节么?
说话间,抬着眸,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到了屋内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
只见来人面庞白白净净,圆脸杏眼琼鼻,殷桃小嘴旁还若隐若现两只小梨涡,生得灵秀可爱,又见对方着一袭藕粉色华服,胸前带着一对八宝如意锁,颈上套着小拇指大小的璎珞圈,通身金银锦簇,华贵逼人,娇贵又桀骜,一眼便知是哪个世家大族里头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这
()人是陆宝珍,宝珍珍宝,是陆家的三姑娘,是萧氏唯一的嫡出女,亦是萧氏的心头肉。
她此刻双手叉腰,朝着沈安宁怒目而视。
一副前来讨说法的傲慢姿态。
猛然间看到沈安宁这副衣衫凌乱的画面时,人微微一愣,视线落到了沈安宁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上,薄纱透明到依稀窥探到里头一抹朱红春色时,小小的脸颊一度胀得通红通红,心道:果然是个狐狸精,兄长才回来,大白日里就穿成这样,简直不要脸。
又见沈安宁这样说来,顿时气得跳脚道:“谁给你拜节?呵,你还有脸在这过节?我问你,你为何将我大姐姐拘在屋子里头,连大过节的都不肯放她出来走动?”
陆宝珍怒目圆睁,一脸盛气凌人。
她是陆家被宠坏的三姑娘,与陆安然情同亲姐妹,为陆安然马是瞻。
前世,沈安宁为了讨好这二人费劲了心血,荷包里银子不知糟蹋了多少,然而一个始终神色淡淡,一个始终瞧不上她这个乡下来的大嫂,非但不曾礼遇相待,更连声大嫂都欠奉。
前世,沈安宁为了讨好陆绥安,愿意捧着他这个亲妹妹,如今,却不愿意惯着了。
当即朝着交椅上慵懒一靠,一边将嘴里的玉簪取下绾在头上,一边漫不经心道:“哦,怎么是我将你大姐姐拘在屋子里头的?我怎么记得是你大姐姐犯了错,被你爹我公公,被你兄长我夫君惩戒这才将人禁足在屋子里头的?此事与我何干?”
沈安宁似笑非笑道。
沈安宁这个女人一向畏畏缩缩,胆小如鼠,吩咐她给她脱鞋,都恨不得跪在地上侍奉。
陆宝珍习惯了她的伏低作小,没想到今儿个她非但不再捧着她了,竟还敢如此伶牙俐齿的驳斥她,顿时气得将小脸绷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不然兄长和父亲怎会被你蒙蔽?”
陆宝珍气得愤愤不平。
却见沈安宁倏地笑了,道:“你是说堂堂忠勇侯府的陆侯爷和大理寺司直陆大人竟都双双被我这个小女子给蒙蔽了,原来我这么厉害?还是你爹你哥太没用了——”
说到这里,沈安宁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收了起来,一瞬间气质凌厉了起来,只噌地一下从交椅上起了身,冲着陆宝珍淡着脸一字一句道:“既然三姑娘状告我挑拨离间,那肯定手中握着我挑拨离间的证据,今儿个正好趁着府里的人全都聚起了,三姑娘干脆就当着全府众人的面撕开我虚伪的面具,好让全府人看清我沈安宁的真面目如何,不过,如若三姑娘没有证据的话,这大过节的跑来长嫂屋子里撒泼耍横,含血喷人,不知是哪个狗奴才教出来的规矩,在这一点上,我亦是要同侯爷讨个说法的——”
说话间,沈安宁朝着身侧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一副要命人捉陆宝珍前去找侯爷对峙的架势。
这架势吓到陆宝珍了。
她哪有什么证据。
到底年纪不大,被沈安宁这副面孔吓得瞬间小脸煞白一片。
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陆绥安瞬间眯起了眼。
从前,沈氏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全都摘下来送给宝儿,他曾听她亲口夸赞过宝儿可爱伶俐,也想要这么一个亲妹妹。
如今,却是什么意思?
他们可还未曾和离呢!
当即,陆绥安冷着脸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