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撑着额,扫了眼桌上的信笺,上面写的是她自己的生意规划,原本是想要拿出请点青参详一二,可如今却没了心情。
一时无话,点青正犹豫着是去是留,便见着青溪急匆匆地进了门,说是宋予夺过来了。点青如蒙大赦,随即起身告辞了。
沈瑜掩去了信笺,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没专程去迎。宋予夺进门之后,青溪就也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此时已开春,气候回暖,但尤带着三分凉气。
沈瑜先前大病之后亏了底子,所以仍旧裹得很严实,但宋予夺却已经换下了冬装。
因他现在已经不再去军营,所以再没穿过戎装或是劲装,又因着今日出门会友,所以换了月白色的长衫,束着白玉冠,再配上他的好相貌,乍一看,倒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了。
沈瑜不经意间多看了两眼,而后才苦笑道“今日之事给你添麻烦,也让你见笑了。”
“无妨,”对于她这生疏的态度,宋予夺倒是早有预料,坐定后问道,“这事儿怪不到你身上,再者”
宋予夺原是想说,摊上这事最难过的该是她才对,犯不着歉疚。可见了沈瑜这神情模样后,却没能说出口。因为沈瑜脸上有歉疚、有疲倦,可却没半点难过,以至于他先前准备的安慰也无处可用了。
宋予夺猜出沈瑜是刻意设了圈套,但却没料到,她竟真没半点难过都没有。
事到如今,宋予夺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沈瑜都是和善的好性情,他那小妹都要把沈瑜给夸上天了。可他却总觉得沈瑜其实很难亲近,外热心冷,哪怕是萍水之交她也能笑脸相迎,可真想要同她交心,却是难得很。
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她这性情的由来。
十年来的种种铸成了沈瑜如今的性情,又岂是旁人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沈瑜眉头微蹙,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说完方才的话。
“这事怪不着你,”宋予夺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道,“你也不必歉疚,我并不在意。”
这件事沈瑜被牵扯其中,旁人议论起来她才是当其冲。如今她自己尚且不在乎,宋予夺怎么会在意什么风言风语。他现在倒是更加心疼沈瑜,摊上这样的爹娘,自小便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摆脱了,如今却又被不依不饶地找上门。
“若是运气好,这事才算是了了,可却未必能如我所愿。”沈瑜道。
虽然多年不见,可凭借当年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今日应当只是被摆了一道措手不及,所以才会狼狈离开。
可等到缓过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后手。
毕竟他们不要脸面,没什么不能做的事情,真到了那个时候,沈瑜也不可真跟他们撕扯不清,实在是麻烦。
沈瑜想了想,又道“他们若是走投无路,说不定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我在宋家呆着也是个麻烦,不如就让我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沈瑜并不想跟他们纠缠,所以就动了离开的心思,索性让他们找不到人,也免得给宋家添麻烦。
“不成,”宋予夺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生硬,稍稍缓了神色,缓缓地说,“还没到这地步,就算是真想走,也犯不着为了这种事离开。”
沈瑜托着腮,不大高兴地垂着眼。
“再者,这府中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你。”宋予夺斟酌着说道,“前两日,祖母向我提了提予璇的亲事,她虽有心替予璇操持,可毕竟年事已高,有许多事情未必想得周全。至于西府那边其他人不提也罢。”
他会有此顾虑,沈瑜倒也能理解,毕竟这边跟二房几乎就差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对付了,也不知会不会在宋予璇的亲事上动什么心思。
宋予夺道“若有你在,能帮着留意一二,我方能放心。”说完,他像是怕沈瑜不情愿一样,又多加了句,“你若愿意帮忙,我可以再许你一成利润。”
先前沈瑜与他商定,说的是帮他操持生意,将来离开之时抽一成利润。沈瑜自问为宋家做的事情配得上这酬劳,可如今若是再拿一成,未免就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