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哑——”
模糊沙哑的鸟叫声和晃动的日光一同将孟沉霜唤醒。
他的脑子和眼睛昏沉酸胀,胸口疼痛打碎了再睡个回笼觉的可能。
但他暂时还不想动,睁开眼以后,恰好和站在他身上的一只黑渡鸦对上了眼。
一人一鸟在这一刻面面相觑。
孟沉霜一身泥泞伤痛、褴褛不堪,这只渡鸦却油光水滑、羽毛发亮。
它歪了歪脑袋,显然没料到昏死过去的人会忽然醒来。
渡鸦尖利的喙上沾着血渍,上方的树枝上还站着另一只黑渡鸦,似乎已经吃饱喝足,用圆溜溜的眼睛注视河岸边的一切。
孟沉霜沉默片刻,抬起沉重的手臂挥手拂开黑渡鸦,渡鸦争不过一个成年男子,拍打扑棱着翅膀飞开了。
伤口上的血痂被啄开,血液缓慢地淌出,孟沉霜摇晃着走到河边,重新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和尘土。
晨光熹微之中,广阔的不归河波光粼粼。
夜色中的伤春悲秋总是算不作数,清晨河面的薄雾抚过孟沉霜的眉角,倒叫他冷静下来一些。
啪!
就在孟沉霜望着不归河思量接下来的去路时,身后重物坠落的声音将他一惊。
他一转头,发现刚站在枝头的黑渡鸦掉进了树下落满枯叶的乱草堆里,鸟爪蹬直,身体僵硬,似乎是死了。
黑渡鸦的同伴扇着翅膀跳过来,埋头啄了几下它的羽毛,仿佛想要查看它的情况,然而几息后,这只黑渡鸦突然摇摇晃晃几步,张着翅膀倒在它身边。
孟沉霜有些疑惑,走到乱草堆边,他一开始动作很慢,担心惊飞这些野鸟,然而这种顾虑很快便被消除。
两只黑渡鸦浑身的羽毛竖立起来,睁开的黑豆眼已经涣散,孟沉霜用手碰了碰它们,鸟儿的身体还是热的,但已经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它们张着的长喙中溢出异常的白沫,看上去像是中了剧毒。
魔君的血肉有这么毒吗?食之毙命当场。
以前没听说过魔族的血肉有毒啊。
等等。
一个猜测闪过孟沉霜脑海。
他就地打坐,运行经脉,按理说一个晚上过去,被灵力封锁的穴位应该已经松动,能够被魔气冲开了。
然而运行还不到一个周天,剧痛顺着锁灵钩留下的伤口向孟沉霜全身蔓延,仿佛要将他的经脉碾碎。
噗——
孟沉霜又喷出一口血,滚血落了两只死不瞑目的黑渡鸦满身。
好你个谢邙,你居然还在锁灵钩上抹了毒……
他再次昏死在河岸边。
滔滔江水不为任何人停留,直往东去,汇入寒冷的归途海中。
-
孟沉霜再醒来时,落日已将一江水染红。
手边两只渡鸦的尸体已经凉透了,就剩他还能勉强喘气。
历时一天,他胸前被啄开的伤口又重新结了血痂,但毒性却无法就这么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