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位曾经的刑警家属也跟着低声哼唱。
“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湛蓝透亮,从气温来说诸事皆宜,但从气氛来说,似乎不太适合祭拜。
但三大队五个人还是来到了市第二公墓。
跟其他长眠于此的烈士一样,老张的墓碑朴素至极,上面只有名字、生卒年和遗照,并无更多花哨的介绍。
三大队的兄弟们依次上前,深深鞠了三个躬之后,将水果和香烟等祭品摆放墓前,程兵是最后一个,他手持一杯茶叶占据一半体积的浓茶,轻轻放在墓碑旁边。
做完这一切,五个人都后退一步,恭敬地站在一个略显矮小的老妪身后。
她的身子跟丝一样孱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头却显出病态的黑。那是染剂的效果,染得越黑,越说明原本的头白得没法看。
此人正是老张的遗孀胡大姐。
分明无风,她却眯了眯眼睛,回头对着五个人缓缓欠了欠身:“谢谢你们来看他。他最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在家里根本就坐不住。”
程兵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又顺势把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
胡大姐突然有力地挣起来,那信封一下就被揉搓出了褶皱。
程兵边递边说:“师母,哥几个凑了点份子。这些年,你受累了。”
胡大姐边拦边挡:“别,你们都刚出来,正是用钱的时候。”
蔡彬也站在胡大姐身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大姐,您就收下吧,兵哥和我们都会舒坦点。”
三大队其他人也低声附和道。
胡大姐哽咽着应了一声,终于把信封放进包里。
还没完。
程兵拿出了自己从刘舒家“抢救”出的相框和三大队合影,角落的烟头戳烫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还有这个……”程兵用衣角把相框面擦了擦,郑重地递到胡大姐手中,“当年我们破获417大案荣获集体三等功时的合影。师傅一直叫我帮多洗一张,我后面忙,没来得及……你留下做个念想吧。”
三大队看着那张合影,每个人都百感交集,老张领头喊“茄子”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入耳,可眼下,有的人还能观看照片,而有的人却变成了另一张照片,永远定格在墓碑之上。
胡大姐看着照片上笑得栩栩如生的老张和没心没肺的每个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胡大姐接过照片,轻抚两下,没有什么征兆,转身便走。
“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回去了。兵啊,还有你们,你们啊……你们……你们都好好的哈……” 等走出三大队的视线范围,她再也支撑不住,放声痛哭。
“别看了,给胡大姐一点空间吧。”
程兵号召大家转过身面向老张,每个人眼里都不胜唏嘘。
“兵哥,”蔡彬嘴上问,眼睛却还看着老张,“你后面怎么打算?”
“我……”程兵正思索着如何表达,马振坤依然快人快语,抢先一步。
“我都替你想好了,我最近想开个分店,开起来归你管,我跟我老婆都说好了。”
墓碑前热闹起来,廖健拦了一步,大声说道:“兵哥性格干餐馆不合适吧,哥,你最懂人,你把你这能耐放到保险行业,我告诉你,绝了!真的,三年有车五年有房!”
其他人也参与进来,叽叽喳喳帮程兵规划着未来,一会儿说这边有人好安排,一会儿说那边工作契合程兵。程兵停了一会儿,来自前同事的介绍,已经摆在面前的道路,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杨剑涛介绍的保安队长。
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