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狗日的!”
程兵大骂一句,再挥一拳,王二勇同样不躲,两个男人像是草原上争夺地盘的雄狮,用最原始,最血腥,最兽性,最没有技巧的方式,进攻着彼此的面颊。
伴随着骂声,王二勇越打越冲动,拳头不受他控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生性残暴的人。
最后,程兵一把上前,箍住了王二勇的脖子,而王二勇也用同样的招式对付程兵,两个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程兵的效果达到了——邻居们纷纷上前拉架。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至于吗?至于吗?不就拿个桶装点别的东西。”
“你别拦,再给你打了,警察马上来了!”
跟在职时相比,程兵确实孱弱了一些,斗殴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渐渐只剩招架之力。
被彻底点燃兽性后,王二勇不可能善罢甘休,见程兵力道逐渐减小,王二勇一把抱起程兵,轻松将他摔进小区的花圃内,紧冲上来,直接跨在程兵身上。
暴风骤雨般的拳头砸在程兵的脑袋上,他的眼角一下就开了。
刚刚,那一拳一拳泄了程兵这些年来对命运,对王二勇的愤恨,现在,命运借着王二勇之手开始反击了。
程兵慢慢失去了意识,他的双手只在头部护了几秒钟,便无力地软在两侧,呈现了一种悲哀的投降姿态。
命运就这么把他砸进了泥土中。
就在这时,警笛响了。
派出所内。
“警察同志……要不,要不算了,这事我不追究了,我还有重要工作呢。”
调解室内,在不停接打电话的间隙,王二勇不时向警官抱怨道,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成功的生意人,手头有几千万的大单子要忙。
那件不堪回,每天都在折磨着程兵的事,王二勇似乎完全忘记了。但程兵还是现了一些端倪——王二勇的双腿微不可查地夹紧了,就像急着上厕所。程兵相信,王二勇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煎熬。
可程兵不动声色。
“可以不追究,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
“嘶……”王二勇吃痛一声,一个年轻的小警察用采血器分别扎破了程兵和王二勇的手指,采血之后,固定采血板作为证据入库。
“警察同志,我是老实人,平时从不跟人吵架,更别说动手了。是他不讲理,先动手打的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这次真的不追究了。”接下来几分钟,程兵仿佛变成了看客,走错进了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包间,无声地观望着包厢内的吵嚷,所有对话都来自于王二勇和小警察。
接过小警察递来的谅解书,王二勇举起笔,狡黠地看了看程兵:“下回注意点,脾气这么大呢。”
程兵犹如提线木偶,还是不说话,静静地跟随着小警察的指示,一会儿按按那个,一会儿签签这个,他一直没和王二勇对视过,像是打算就这么放王二勇离开。
“那么……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王二勇语极快,但吐字非常清晰,确认这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 小警官点点头,王二勇推开椅子站起来,直奔调解室大门而去。
程兵还是没动,他面色如水,仿佛置身空无一人的赌场中,正进行着一场事关一生的豪赌,十一年来的酸甜苦辣成了筹码,被他一股脑推上赌桌。
他梭哈了。
而赌桌对面,只有一个对手。他不是王二勇,整个身子都隐藏在灯光产生的阴影下,程兵跟他打过交道,但从未看清过他的面庞,不过,每时每刻,程兵都能感受到他喷出的鼻息,那气流就在程兵身边萦绕,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味道。
他——是命运。
是的,程兵在赌,他在赌杨剑涛口中的“高精尖科技”,他不信和王二勇一起进了派出所之后还会把他放走,他不信这场漫长修行会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