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乱咬,是真的。若说乐于助人也会惹祸上身,这就是明证。那日贞嫔又要换香花枕头,一定要粉紫色。画屏上午犯错已经被打过一回,怕选得不对自然战战兢兢。翠玉帮过她,想再求一次,就去了坤宁宫。
“这么说,枕头是你去拿来给她的?”每问一句便是在引火烧身,芳儿却丝毫无惧,向着翠玉明辨。
“不是。”翠玉跪地倒也无愧:“那会儿要下雨,奴才忙着领人收拾院里的花草,没空,是别人陪着去领的。”
“别人是谁?”戾气突起,芳儿不容迟疑。
“钱永来。”翠玉念着他的名字抬头,坚定地重复一遍:“是他。”
“好,把人叫来。”芳儿干净利落地回头跟贞嫔说:“叫来你问,嗯?”
贞嫔已经傻了,如是当头一棒:“啊。”
“你的地方,本该由你问。我开个头你也就知道怎么问了。”老天有眼,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钱永来,栽在自己“钉子”手里的滋味好吗。芳儿安静地望着贞嫔鼓励:“别怕,虽然是伺候我的,你就当是你的人一样问,不高兴,打他都行。”
打他,难道不是“屈打成招”?贞嫔下意识地摇头:“这不行,不行的!”
钱永来本是奸细,教鳌拜遏必隆放在芳儿宫里监视。这么久了一直没动他,今天是时候了。可笑不可笑,听到名字贞嫔就已经知道绝不可能是他,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审。
荣妃就在边上,听得可有意思。
“这个吧,这个软乎点。”钱永来学着盖山的调子说话,说完了赶快磕头:“奴才不敢撒谎,枕头确实是他拎过来给我的,本来要的是另一个,我也不知道为啥当时就见着他了,实话,里边东西多,人乱。”
“就等着害我呢,可不在那儿嘛!”贞嫔马上疯了,张手就挠:“你这个贱人!”
芳儿眼明手快,荣妃被推到一边,不然脸就要花。来看好戏却成了靶子,她也急:“你疯啦,有病啊。”
“就是你,就是你,皇后,就是她,找皇上来,我要皇上,我要皇上!”贞嫔呜啦呜啦地嚎,没完没了。
这件烦心事,玄烨除了难过还有些庆幸:“孩子没了可惜,不过芳儿幸好你没事。”
有人想一石二鸟,错在不识钱永来真实身份。否则,以贞嫔的能力定然一厢情愿地认定咬着芳儿不放,岂非大麻烦。
事实凶险,芳儿长舒一口气:“是我该谢谢她们,不然,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善则招怨,玄烨怜惜她:“明明知道是奸细还放着,终有今日之祸。幸好你聪明,不然,不敢想。”
“不,我要是莫名其妙撵了他,淑妃就会觉察我对她有戒心,我对她有戒心,她又岂会安心地为你做事。皇上,扫平鳌拜,她们都是用过心的人,她们也不容易。”
不聪明不宽容的也能立功。说起来,没有这个孩子,遏必隆未必能痛快倒戈,如今这么快就没了,倒像是“过河拆桥”,不给个说法,成吗。
“你觉得谁干的。”玄烨心底冒出人名,想听听主意:“还有,打算怎么料理?”
“现在不好说。”无凭无据打草惊蛇:“至于了断,看你要结的是活扣还是死扣。”
大张旗鼓地查会惹麻烦,必须要找替死鬼。真凶不管是不是盖山,要日后算帐,钱永来就先别杀,留他们一个心病,这就是活扣。要想安抚真凶,就把钱永来宰了一了百了,这就是死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