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左手捋髯,也笑道:“你三人救治鸿雁,不失恻隐之心,而你好胜好说则已,还能替他人着想,替友人圆场。
却又在我等外人面前,明说友人疑问,你有答案,强过友人,可你这友人也是好强的,你不怕他不快。
老夫只好善意地理解你三人之间太熟荏了。你想说,那便说说看吧。”
“仲长大郎和我早习惯了,不大在乎我二人之间的强弱。
他也知道,我之所以揣测到,只因我比他更喜欢揣测些,他也便可以偷懒了,哈哈哈……
莫看他在上山路上拼力赶,非全因好强,他那是想先到高祖庙敬香,更显诚意而已。”
黄五手指搭上短髭,作思索状,姿态洒然,笑着解释道,
“崔公为何有那两问,我揣测原因有五:
一是因听到仲长这个复姓,河东非常罕见;
二是因见他善用草药,又与鸿雁熟络;
三是因他神态举止简放,有些肖似隐居龙门的五斗先生;
四是因他名潜,字元明;
加上贯穿以上四点的第五点--崔公与五斗先生交友,
知晓先生采药、养雁、好酒,海量,常一饮五斗,
还追慕晋代五柳先生陶潜陶元亮之隐逸出世,而自号‘东皋子’‘无功’,
崔公也因此知晓,那河渚先生仲长公特立独行,只与五斗先生王公为邻,居南渚茅屋,以卖药为业,服食养性,非自力不食。
因此五点,崔公问起仲长大郎的名、表字,与二公关系,当在情理之中吧。”
他一口气连贯道出,老者尚未答话,
那小娘子轻轻击掌笑道:“好玩!未想到你口齿如此便给。那五斗先生也养这种鸿雁么?”
那两只鹰隼也随之几声低啸。
黄五听得她夸赞,虽只提口齿,不提智见,仍展眉一笑,答道:
“不止五斗先生养鸿雁,这位薛大郎家也养鸿雁。
他原是鸿雁杀手,这汾河岸边的雁儿全都怕他射,莫说一箭双雁,便是三雁四雁,看准时机也不在话下!
如今放下弓刀,射雁改了养雁。
射的雁儿非死即伤,多半只能解解嘴馋,哪里比得上完好的活雁,那才好卖钱啊!
哪一家婚嫁纳采不得用上一对雁儿呢,对吧?”
夸起同伴兄弟来,他也是十分卖力,顺嘴。
那小娘子看向薛大,阔胸厚肩长臂大手,一线看下去,毫无避讳,点点头,
又转脸问黄五:“那你等是怎么认出……崔公的?是以前见过么?还是听五斗先生说过?或者又是揣度的?”
黄五暗忖:这可不便实说,涉及到此公驼背形状特征,若犯忌讳,得罪这两大高手,那可不妙,
便道:“小娘子说的三个皆有吧,我只风闻高贤,无缘得见。
但这位薛大郎九年前在此庙修造时见过崔公。
仲长大郎则是听到过无功先生推许崔公为天下奇才。
我经历逊一筹,只根据马印与那边圣碑,有所揣测。
三者相加,大胆忖度,莫非有错?”
【注:河渚先生仲长子光,唐书有记,王无功文集中有传记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