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家宴。
没有任何的外人,全部都是谢氏的族人,最长者自然是谢安以及谢安的夫人,而后便是谢道韫这一代的兄弟姐妹,谢氏不算是人口繁盛的大族,谢道韫的兄弟不多,但都是才学之士,都是谢氏的骄傲。
洛显之和谢道韫联袂而至后,谢安和夫人坐在主位上,洛显之见到谢安左手空着,便知道那是给自己留的位置,于是坐下,谢道韫在所有人有些促狭的目光中,坐到了叔母的右手。
自古以来,坐席的排次都是有讲究的,这是身份地位的一种体现,如果在这方面搞错,会造成人心浮动,甚至造成政治危机,会让人揣摩皇帝是不是要出手针对一些人。
国家是个大家,宗族则是个小家,在一个家庭中,同样如此。
洛显之和谢道韫坐在谢安旁边,这就代表着在谢氏族人的眼中,洛显之和谢道韫的地位是在座的这些人中,仅次于谢安的。
单纯的凭借谢道韫的地位,自然不行,谢道韫是长女,但她上面还有兄长,但女子本就不能单纯看自己,妻凭夫贵是相当合理的。
洛显之。
不要说在谢氏。
如果他是驸马的话,就算是皇室开家宴,他都要坐在那些未曾封王的皇室子弟之前,这就是身份地位。
如果谢氏让洛显之坐在谢氏子弟之后,那就是大大的失礼,无论是从阀阅上,还是从现在的官职,都是要得罪人的。
洛显之和谢道韫入座后,谢安夫人刘氏便握着谢道韫的手。
谢道韫在谢氏中是相当受宠的,否则也不会长时间的住在谢安府上,刘氏低声问着一些事,带着笑,而后道:“老身前次往建业外的寺庙中许愿,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倒是要挑个时间去还愿了。
郡公能来我谢氏做客,实在令我谢氏,蓬荜生辉。”
洛显之只轻声道:“都是一家人,叔母不必这般客气,小侄已经修书一封,使家族派人前来建业求娶道韫,应当不用多久就有人来了。”
谢安和刘氏对视一眼,眼中带笑,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几分,外间的人对洛显之感兴趣,谢氏的这些年轻人对洛显之更是感兴趣。
毕竟一个基本上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人,竟然直接升为尚书令,这谁能不好奇呢?
谢玄最是活跃,当即问道:“姐夫,你做了尚书令,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不明确,又补充道:“比如和上次来府中时,有没有感觉不同。”
洛显之明白了谢玄想问的是,身份地位变了,有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变化,他略一沉吟便反问道:“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幼度可是想要做尚书令,等你做了尚书令,自然便知道有没有区别了,待我以后做了丞相,便让你做尚书令可好?”
啊?
桌上顿时爆大笑,谢玄知道洛显之既是在开玩笑,又没有开玩笑,比如日后洛显之要做丞相,这就没开玩笑,让谢玄做尚书令,如果谢玄真有才能的话,也不是玩笑,但他还是连忙摆了摆手道:“劳烦姐夫关心了,玄比较喜欢军旅之事,日后想要成为一个统帅大军的将军,叔父也觉得玄擅长治军,尚书令还是算了。”
说罢连连摆手。
谢安适时道:“贤侄,这小儿还太小不成器,不过在军旅之事上,他的确是极其有天赋,年纪轻轻已经有名家风范,若是日后有北伐之日,可以用之,我曾经想要向陛下推荐他,可惜老夫自己尚且不为陛下所信重,自然没什么分量。”
“哦?”
洛显之明白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玄,而后道:“那日后我可要见识见识幼度之能了,陛下一直都想着北伐,以后我大梁的战争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待陛下出征前,我找机会说一声即可。”
内举不避亲。
如果谢玄真的有才能,洛显之当然不介意推他一把,毕竟谢玄如果能够成长起来,那也是自己的巨大助力。
洛显之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庞大的盟友集团是做不下去的,谢氏这种本就是铁杆盟友的大族,必须要好好维护这份关系。
洛显之这话一说,谢氏中的氛围愈热烈,举荐谢玄不算是一件大事,谢氏如果真的像谢安说的那么可怜,那就不配江左第一等高门的称呼了。
这件事最关键的是,洛显之愿意为谢氏的事情出力,这说明他真的把谢氏当作自己人,这才是最关键的,毕竟谢氏要跟着洛氏一条道走到黑,又是联姻,又是在洛氏手下干活。
洛显之又思索了一下问道:“叔父,如今在建业中的士族有多少,前次道韫说要为我举办流觞曲水宴,耽搁了,我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该是时候广邀建业以及周围的士族前来,我正好想要认一认,将这些人和氏族志上的对一对,有没有多的,有没有少的。”
召集士族?
谢玄有些疑惑于洛显之的举动,但还是应下,“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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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列国时期是我国门阀士族政治大展的时期,许多人将这个时期称之为历史的倒退,但笔者认为这个时期的出现,恰恰标志着上古贵族时代的彻底终结,经过两汉三百年的思想裂变,最保守复古的群体,也摒弃了血统贵族,历史是螺旋上升的,门阀士族上升的最顶点,依旧远远不如血统贵族,某种程度上,这是社会进步的证明。——《门阀贵族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