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老太太到底心軟,只是決定不帶四少爺走,命人將乳母與四少爺送到莊子裡。
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就是當年那個將一歲也只能躺著的痴傻四少爺?瞧著這眉眼之間的模樣,確實有三分老爺少年時的影子。
這時,就聽王青洪吩咐道:「去三郎那裡尋兩身衣服,先給四郎換上,我稍後再帶四郎去見老太太。」
李忠聞言,猶豫道:「老爺,四少爺同三少爺身量不同,怕是衣服不合身?」
王青洪看了道痴兩眼,不僅個子比三郎高多少,身上明顯結實許多。他想了想,道:「去倉庫里,尋一套我的舊衣服先給四郎換上。」
安排完這個,他又囑咐道痴一句:「四郎先隨管家去更衣,一會再隨我去給老太太請安。」
道痴老實應了,王青洪轉身進了內院。
李忠遲疑了一下,將道痴先引到偏廳坐了,最後去吩咐人開庫房尋衣服不遲。
十二房子嗣不繁,當年太老太爺年輕病故,只留下老太爺一子;老太爺又只有老爺這一根獨苗。
老太太自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偏生老爺年少離鄉,常年不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將兒子舊物都精心保存下來,也有睹物思人之意。
所以,庫房裡還有王青洪多年前的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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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院正房,王楊氏噙著淚,望著丈夫,滿臉的不可置信:「老爺此話是何意?難道我還扯謊不成?」
王青洪冷哼道:「我倒是不曉得,未滿周歲的嬰孩,如何能看出聰明愚鈍?天生痴傻?我王青洪自問上對得起君王父母,下對得起百姓兒女,並未有欺心失德之處,哪裡就報應到兒女頭上?還是你覺得,當年守孝期滿我應了老太太懇求,為子嗣故納了桂芳表妹,對不起你這個嫡妻元配,就應當遭報應?」
這一番話說的半點情面都不留,其中怨氣,想來是日積月累。
王楊氏覺得身心俱疲,都辯白都懶得辯白,忍著怒氣道:「就算老爺想要將罪名加到我身上,也想想大姐兒與三郎、五郎。難道非要坐實了我黑心肝,壞了我的名聲,老爺才滿意?」
王青洪被堵得說不出話,可心裡也曉得,妻子說的沒錯。
即便當年事情,是王楊氏的不是,為了幾個嫡子嫡女,他不僅不能揭破此事,還要想法將此事圓過去才行。
王青洪心中越發憋悶,望向妻子的臉色就越發不善。族長雖沒有說什麼,可神色之間分明是怪他受制與婦人。就是西山寺里那位老和尚,連正眼都不瞧他,其中的蔑視,當也為了這個緣故。
妻子不僅沒有半點羞愧,反而露出「你奈我何」的潑婦嘴臉,使得他非常惱怒失望。
他站起身來,冷聲道:「既愛惜名聲,你就知分寸些。若是再容不下人,我王家又不是沒有出婦!」說罷,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