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站在一边,提起自己宽大的袖子挡在女童头上,为她遮住了落雪。
许久后,盛无崖哭得眼肿鼻塞喉咙痛,再也不半点声音,白衣男人这才开口建议道“让他们入土为安如何”
盛无崖眯着肿成核桃的眼睛,看了看周围,然后冲白衣人点了点头。于是那人反手将脏兮兮的女童抱起来,放到了近旁的屋檐下,然后打算去一一收敛那些雪中的尸体。谁料还没走几步,那个女童便跟了过来,和他走一起。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帮不上忙的,久在雪中,说不准还会染上风寒。于是男人再次将女童抱到屋檐下,叮嘱她不要乱走,这才继续。
女童当然还是固执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这次,白衣人没有再将她抱回去,而是就那样让女童跟了一路。
敛来的尸身被男人统一安置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几幅搜罗来的薄棺材也被他带到了这里。这么几幅棺材自然远远不够这九十多具尸体容身,于是棉被草席也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具最特殊的女尸,男人一掌推倒了晒谷场旁边的一颗老松,并指成刀,削去了松树多余的枝条,取下主干,将之片成了几块厚厚的木板,然后用村子铁匠铺里寻来的工具制成了一副素棺。
尽管这副松木棺是仓促间完成的,但它还是精美得乎想像。白衣男人用手刀抚过的木料,光泽滑润得像是被木匠反复打磨过一样。盛无崖即便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也晓得这大概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白衣人轻松地在晒谷场上挖了个大坑,然后将李家村的村民们一一放了下去。最后入土的,是盛大娘子。
盛无崖将家里能找来的衣物、棉被、木马、虎头娃娃等,一一放进了棺椁里。然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了亲盛娘子的手。做完这一切,男人开始封土,一岁的盛无崖也跟着把湿土往坑里推。
封完土后,白衣人还寻来一块方石,用手指在上面勾勾画画地写了字,立在墓前。盛无崖看了一眼,见碑上的字虽然笔画繁复,但她连蒙带猜之下居然大致都认得。只见碑文左右是寄托哀思的挽联,中间是叙述此地变故的简文。从碑文里,盛无崖终于知晓这个村子隶属一个叫遂城县的地方。最后落款的时间,是“咸平六年,岁在癸卯”。
棺合土落,音隔黄泉。雪落无声,前尘渺远。
盛无崖在碑前站了许久,然后转过身,干干脆脆地跪在了白衣男人面前,嘴里呜呜咽咽,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出明确的音节。
于是白衣人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柔声道“你是在谢我”
女童点点头。
“只是跪一跪,可不够哦。”
盛无崖赶忙在地上磕起了头。
白衣男人打着拍子,数到女童磕完第九个头后,便托住了她的额头“磕足九个就够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听了这话,盛无崖睁大了眼睛,颇为困惑。
男人见女童一脸茫然,便好心地接着解释“为师道号逍遥子,我观你颇有宿慧,骨相也不错,欲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盛无崖点了点头。
“好”逍遥子将盛无崖从雪地上抱起来,看起来似乎颇为快慰“跟我回天山缥缈峰吧。”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