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簡聽著雨聲闔眼,一直沒有睡著。山風一直撲在他身上,浸得他渾身冰冷。
身後,周鳴玉的呼吸算不得安穩,顯然是防備著他,不肯好好休息。
她以前從沒有這樣防備過他。
楊簡想起從前的事。
和謝惜相約的那天,他原本是一大早去東市給謝惜買栗子糕吃,排了好長的隊買到了最後幾份,興致勃勃地往謝家去。
去的時候,謝家早變了模樣。他抓住官兵一問,方知謝家被抄,謝家人全都下了大獄。
他去牢獄,牢獄自然不會讓他進去。他去問父親情況,父親以他年歲太小為由,一個字都不曾多說。他沒有辦法,只能去求大兄楊策。
楊策自然沒辦法,楊簡便道,只要去牢中看一眼就好。
楊策問他:「你是要去看誰?」
楊簡沒明白:「自然都要看的。」
楊策見他尚懵懂,輕嘆一聲,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若是旁人,你不必去看,去了也無用。你若想看十一娘,那就更不必了。」
楊簡以為謝惜出了什麼事,忙問:「十一娘怎麼了?」
楊策道:「此事除我以外無人知道,你莫要與父母兄弟多說,自己知道就好——十一娘被換走了。」
換走了,換去哪?這個問題便再沒有了解答。
楊簡當時想去找謝惜,楊策直罵他糊塗:「如今旁人都不知道,十一娘在外面還算安全。你若慌張去找,被有心人發現,你能救得了她嗎?」
楊簡急道:「不能讓十一娘一個人在外面。」
楊策安慰他別急:「你裝模作樣圍著父母鬧就行了,一切有大兄在。我若找到十一娘,肯定將她藏好,再來告訴你,好不好?」
楊簡信了。
楊簡那時候真的以為,只要騙過了父母,多等幾日,就真能見到謝惜。
他太天真了。
外面的世界翻雲覆雨,等他得到信兒的時候,是謝家人隔日便要處斬。
他跑去質問父兄,自然毫無結果,還白得一頓訓斥。他要出去找人,卻被父親楊宏下令攔下,關進房中。
楊簡不死心,趁下人送飯的時候打倒守衛逃了出去,這次連大門都沒出,就被楊宏命侍衛按去了祠堂。
楊宏說他忤逆犯上,要將他家法處置。他指著密密麻麻的牌位,質問父親可曾無愧於列祖列宗。
那日楊簡被結結實實地打了一百棍。
楊宏站在春日裡靜默的夜晚,廊下明滅的燈火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問楊簡:「國家之大,偏你只執著於那點稚子私情。你讀十餘年忠君之書,都忘去了哪裡?」
楊簡仍舊不肯認輸:「謝家之忠,日月可鑑。縱是今日被小人陷害,蒙冤受辱,我等也該徹查此事,還於正義。父親教養我多年,忠義之道,我不曾忘之,可父親又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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