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富庶的长安城往东走,可以看见同样富庶的新丰县。
相传高祖时期太上皇因为思恋故里而郁郁寡欢,高祖便叫人一比一还原了家乡丰邑的街巷,还把乡里那些个卖酒的、卖饼的、斗鸡的、蹴鞠的,全给迁了过来聊慰太上皇思乡之苦。
简而言之,新丰县祖上个个都曾阔过。
全是奉命陪太上皇斗鸡走狗的拆迁户。
新丰县城南面有个遥遥枕着骊山的双鲤乡,双鲤乡底下管着个福寿里,是个相当宁静的小村庄。
天刚蒙蒙亮,村民们就陆续出门干农活去了。
小孩们也都起得老早,正热热闹闹地聚在村口的晒谷坪上蹴鞠。
“传给我!”
“哎!”
“该传我了!”
“哎哟,你踢我干嘛!”
旁边有个小娃娃站在高高的土墙上(对他来说挺高),分明人矮腿还短,却神气十足地纵观全场。他身上看起来是穿着麻布短衣、麻布短袴,实则是染成麻黄色的细绸,穿在身上又细滑又凉快。
眼看晒谷坪里马上要乱作一团,他拿起挂在胸口哨子呼呼呼地猛吹,嘴里喊着“犯规”“犯规”,要小伙伴们停下来认识认识自己刚才的错误踢法。
实际上在场的都是些只会追着鞠球跑奶娃娃,哪里知道什么犯规不犯规?只不过小娃娃的话他们是肯定听。
没别的原因,大家正在踢的鞠球是他的,没他的话大家都玩不了啦!
这个鞠球可不普通,是小娃娃的师父李长生做给他的。
小娃娃叫霍善,从小没爹没娘,由方士李长生抚养长大。
鞠球的球字以前又写作“毬”,里头塞的是动物毛羽,而李长生做的这个鞠球却是往里塞了个鼓足了气的猪膀胱。经李长生巧手这么一改,球踢起来的感觉就不一样的,使劲踢的时候能弹得老高哩!
这鞠球刚做出来的时候可把大伙给羡慕坏了,都想要一个这样的鞠球。
可惜根本不可能!
别说不是所有家长都肯惯着孩子,就算家长能答应也没辙,眼下离过年也还早着呢,谁家这时候杀猪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目前所有孩子都只能眼巴巴地等霍善抱着球出来玩。
一群孩子快快活活地踢了一早上球,霍善也过足了当裁判兼教练的瘾头,与小伙伴们围坐在大树下分吃零嘴。
乡里人的零嘴无非是些烤豆子之类的。
这东西又多又便宜,做饭时搁在灶上烤一把,拿来哄孩子没人会心疼。
霍善被小伙伴团团围在中间、收获了最多豆子。
他今年才三四岁大,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虎劲,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瞧着分外机灵。
吨吨吨。
霍善愉快地吃完小伙伴们分给他的炒豆子,两只手捧起他师父给做的竹节水壶,昂起小脑袋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水。
甘甜的井水入喉,舒服得霍善眯起了眼。
【你知道鞠球怎么来的吗?】
一把慈和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霍善转头看去,瞧见了那个给他送过一本《千金方》的小老头儿,好像叫孙思邈。
孙思邈如今的形态只有拇指大小,白胡子白头发,还穿这身白道袍,瞅着浑身上下都是白的,像团飘在他眼前的白雾。
关键是这小老头儿才拇指大小。
没错,他可以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听到一些旁人听不见的对话。
这一切源自于数月前他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叫“天下第一医馆”的神秘玩意,据说他们已经牢牢地绑定在一起了。可惜由于霍善不识字且听不懂它在讲什么,一开始他们根本无法交流,所以系统特意给他召唤了几个老师。
之所以不止一个老师,是因为那系统一开始给他召唤了名叫李时珍的老头儿教他识字,他听不太懂李时珍说话;对方又给他召唤来个叫孙思邈的老头儿,结果他还是听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