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却意外地看见赵尚仪不知何时竟来了,端端正正地站在皇上后面侍着。
“教陛下久等了,是臣妾的不是。”她清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喑哑,仿若没有瞧见这位不速之客。
将药碗推了过来,封禛一派落落大方,“先将药喝了。”
虽是命令,却是温柔的。
陈婠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又推托说苦,要拿蜜饯过来。
赵尚仪冷眼旁观,心中自然是对婉惠妃如此矫情的做法嗤之以鼻,但似乎皇上并不在意,反而很是受用。
蜜饯装在碟子里,陈婠拈了一颗自己吃下,余光瞥见赵尚仪微微握紧的手,然后故意又送了一颗放到皇上嘴里,“陛下也尝一尝。”
只见两人之间轻柔婉转,一派贴心。
陈婠忽然转头,“赵尚仪可有用膳?不如一起吧。”
赵尚仪微微一笑,“奴婢谢婉惠妃娘娘好意,奴婢用膳事小,政务是大。陛下若还有事,奴婢便先回宫去,大学士还在等着。”
这明显是搬出了自己的地位,暗讽陈婠一无是处,只是即便是讽刺,从赵尚仪口中说出来亦是深明大义,丝毫不惹人讨厌。
皇上漱了口茶,拿过棉帛拭干净手,“朕也用完了,赵尚仪提醒的是,今晚还要见一见世子颂汶纳,他可是送了兵权过来的。”
陈婠并未站起来,似乎有些不合礼数,“如此,臣妾恭送陛下。”
赵尚仪面带微笑,春风盎然,就像一株迎风峭立的青柳,带着高华的姿态。
她的确有傲人的资本,但看在陈婠眼中,始终不过是另一种高明些的邀宠手段,放在皇上面前,仍显得稚嫩了些,这后宫如戏,看戏的人瞧的一清二楚。
临走前,封禛沉吟道,“婉惠妃既然身子不适,便多养着,朕这些天事务繁忙,难以抽身过来。”
陈婠表现的很是大度,“有赵尚仪服侍,臣妾亦能安心,陛下不必挂念。”
御撵在外候着,封禛撩袍踏了上去,掀开帘子,“你也一起上来吧。”
赵尚仪福身不动,“奴婢不敢僭越了规矩。”
封禛朗朗一笑,眸如星,清如月,“朕许了,就是规矩。”
佳人徐徐抬头,小心翼翼地登了撵,端姿坐着,因为离得近,能闻到一阵阵龙涎香混着百合香的气息。
这才意识到,这味道是婉惠妃宫中的。
御撵缓缓行驶在宫道上,居高俯视,视野大不相同。
此一刻与皇上共乘一车,赵尚仪隐藏在心底深深的欲望,渐渐滋长膨胀。
天子的恩幸与宠爱,后宫的权势与地位,的确太过诱人。
难怪自己姑母,会如此舍弃不下。
“奴婢瞧着,婉惠妃娘娘真个是善解人意、识大体之人,难怪陛下看重。”她轻声开口,岂料皇上却冷冷一笑,全无方才的温存体贴,“再好的人,看多了也会厌倦。”
心中一惊,难不成在毓秀宫的恩爱皆是人前做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