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奶奶正在那里收拾着被子,打算睡觉。
农村里大冬天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苏奶奶总会很早就睡下。这会看到萌萌趴在房间门口往里看,就知道这小丫头又有什么事情了。
不过萌萌要求的事情,向来无伤大雅,苏奶奶也就不会像对苏宝珍这样吼她。
不像苏宝珍,每次要求事情,总是带点儿私心。当然,大多数时候,苏奶奶也不会见怪,只要不牵到伤人、做坏事、中伤姐妹这种关系到道德问题的,她也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去计较。
萌萌一向就乖,胆子也小,从来不会做坏事,最多就是撒撒娇,越是这样,越惹人怜。
“来,萌萌,奶奶这来。”苏奶奶朝她招手。
萌萌迈着小短腿就进了苏奶奶的屋子,窝在她的怀里,“奶奶,谁治伤腿的本事好”
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但听在苏奶奶的耳里,却是那么可爱。
侧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她,一双眼睛在那里滴溜溜地转着,能不可爱吗
“你可是想给荣均治伤我听说荣均的腿让他大娘打折了。”苏奶奶不答反问。
萌萌小手无意识地在衣服上画圈圈,语调放低“奶奶,荣均真的很可怜的。我今天去看他,他大伯还是没给他饭吃,他的腿又断了,右腿使不上劲,坐起身都难。”她的语很慢,一字一停顿,但口齿清晰,苏奶奶听懂了。
苏奶奶倒也没有去责怪萌萌为什么对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好,孩子有善心这是好事,以后成长也不会有太大的道德问题。她也同情荣均,这么小就遭受到那么大的磨难,荣家大伯收养了却不养,也让人诟病。但这些也只是想想,不会嘴上去说一二。
毕竟,苏家也是平常人家,条件在下岗村也算不上顶好。只不过两个儿子勤劳能干,小儿子虽然入了赘,节假日都会过来看她,给她送个养老钱,过年夫妻两人带上孩子,少不了乡下行。家里吃穿不愁,资助个孩子倒也没什么。不过,总这么资助也不是个事,主要是荣家会说闲话,得不偿失。
“你不是给他送伤药了吗”苏奶奶又问她。
萌萌说“可他腿还是使不上劲。奶奶,他的骨头是不是断了”她低下头,只露出白嫩嫩的脖子,“奶奶,腿断了,要治,谁的医术好”脆生生地问。
苏奶奶想了想,“我们村里,谁还会正骨,那也就是赤脚医生陈三了。他以前就是采草药起家,后来政府要培训赤脚医生,他就去报名参加,看个头痛脑热不成问题。”
萌萌却不说话,低着头,心里在琢磨。
陈三,她自然知道,是下岗村唯一的一个赤脚医生。她烧,还是他送的退烧药,给退了烧,但她不相信他的医术。
就像奶奶说的,治个头痛脑热不成问题,那也只是不成问题。在前世,她可是亲眼见过他把过期了的药注射给村民,差点就把人治死了。
当年荣均的腿伤,也是他给正的骨。还是她和哥哥去求的陈三,陈三这才没有收钱,免费帮忙,给荣均正了骨。她以为这一正骨,荣均就能够好起来了,但结果并不是。
荣均瘸了。
如果当时陈三没有正骨,荣均会疼很久,说不定还不一定会落下残疾。但他给正了骨,骨头给整歪了,并没有正到位子上。后来骨头长回去,就歪了,走路的时候会一瘸一拐,再后来荣均赚了钱,去大医院看脚,医生说骨头接歪了,要重新敲骨再接回去。
敲骨,得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再接回去,能不能正常还没有保证。
最后,荣均的腿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依然会跛脚。
再后来怎样了,她不清楚,那时她已经死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找陈三,不会让荣均再承受痛苦。
当年就是她和哥哥去找了陈三,最后造成了荣均残疾,他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
本就脆弱敏感的他,遭受到如此重创,给他小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怎么了”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嘟着嘴,苏奶奶抬起她的小脑袋问。
萌萌说“不去,不去陈三医生那。”打死都不去,好人都给整病了。
苏奶奶说“只有陈三会正骨,其他人都不会呢。镇上倒有,但都不认识,还有,荣家有钱给他治吗”
一想到钱,萌萌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颓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