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苏嫣明知故人在前,却不可相认,如今她换了头面,早已不是当初独宠六宫的蓉妃了。
她打定主意,将帕子折在手里,抬眸将他望了一眼,又娇微微地垂下来,道,“可否将我的耳珰归还?”
段昭凌见她神色娇俏,又并不显怯懦,不禁多了一抹玩味儿的意兴,将原本伸出的手掌一收,薄唇微微勾起,道,“这只耳珰落在地上,如何说是你的?”
“即是落在地上,又如何说不是我的了?”苏嫣听他这样一问,便将小脸儿一扬,辩解道。
她与段昭凌相处八年,自然少了旁人那份生疏,可从容应对,只装作并未认出天子。
“你究竟还,还是不还?”苏嫣两颊绯了红,这会子似有些嗔怨。
两人相去不过数步,瞧在他眼里,又是另一番韵致,少女腮带桃花,尤其是那一双明眸,媚色流转,灵气逼人。
饶是段昭凌阅女无数,内宠颇多,亦为所动,这女子便是放于六宫之中,也当得起殊色二字了。
且她言语俏皮,娇态可掬,与那些趋炎奉承之流,又大不相同了。
他仍是将那枚耳珰捻了捻,似淡淡笑了。
王忠明携一众侍者打门外进入,正欲叩拜,却见段昭凌广袖一挥,遂忙地皆止步,略一摆头,便又齐齐退出。
今日之机,实乃天助,她必要教他一见难忘,却又欲罢不能才是。
趁他开口之前,苏嫣便道,“明月耳珰不能成双,我便是留得一只,也无趣得紧了。”她利落地拆下另一只,轻轻放于段昭凌手中。
他不曾料到这女子会有此举,未回过神儿来,苏嫣便已提了裙裾跑开,站在廊下回眸巧笑,半撅起小嘴儿,“可你堂堂男子汉,却欺我小女子,也不嫌害羞的。”
说罢,不等他回话,便如雏燕似的逃开了,再没回头,留给他几丝未完的兴味。
段昭凌摩挲着掌中玉石,又望了望消失在大门外的窈窕身影,好一阵子沉默。
这一双明月耳珰,与他七年前赠予唐婉若的那对儿,丝毫不差。
王忠明见状这才缓缓跟来,跪拜道,“皇上万福,吉时已到,可行祭祀之礼。”
段昭凌将耳珰收于袖中,面沉似水,凤目微挑,“即刻便去查问,方才是哪家女眷在偏殿祈福。”
王忠明怎能不明白圣上心思,眼活道,“老臣进来时,见抚远大将军的车马停在观外,方才那位小姐,便是往那车中去了。”
“姚祁峰京中家眷几何?”段昭凌暗自点头。
王忠明便答,“京中女眷,只有一位内侄女儿,年方十六,闺名姚夕岚。”
段昭凌这才敛起眸色,下旨行礼,宫人纷纷入殿,一场皇家祭祀盛大开场。
苏嫣一步未停,方小跑至大门外,却教卫兵拦了下来,“好大的胆子,胆敢惊扰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