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大军士气高涨,满朝同贺,王忠明见皇上龙颜大悦,便趁热打铁,将另一封奏章缓缓放到上头。
段昭凌掀起眼帘,瞧了瞧,执起批阅,不多时,原本舒展的俊容上,神态渐渐转冷。
啪地一声,那朱红色奏章飞出很远,被重重甩到地上,段昭凌倾身靠后,冷笑锋利灼人,“朕的好尚书,真是会审时度势,替朕分忧了!”
王忠明弓腰垂首,不言,将那扔出的奏章捡回来,重新摆好。
段昭凌眸光一凛,凝住那堆积如山的折子,似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些权力朕放手得过了度,是时候该收拢些了。”
王忠明便答,“老奴虽不明白庙堂之事,可仍是知晓何为先君后臣,他臣子权势再大,也断没有逾越圣意的道理。”
但见段昭凌眉心拧地更紧,眼珠子一转,忙地又道,“老奴见识浅薄,妄言了,请皇上降罪。”
“朕看你却比多数朝中之臣,要清明许多了。”
“御膳房的参茶煮好了,老奴这就去给皇上端来。”王忠明见好就收,掩了门退下。
王忠明走后,段昭凌沉思良久,将一枚玉哨从西窗射出,片刻之后,一袭玄青色身影悄然而至。
“风使司进来可有异动?”他背身而立,听不出喜怒。
“回禀陛下,一切如常。”那声音清寒,又带着张扬的不羁。
段昭凌点头,忽而转过身来,凝眸沉郁,“宁卿,朕交待之事,查得如何了?”
宁文远徐徐抬首,墨发玉冠,剑眉清朗,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上,“沧州官银数目不足,空缺允私,州吏枉上,查办之人为沈誉部下,而尚书府,亦有干连。”
果然不出他所料,段昭凌坐回案前,呷了口茶,半撑在案台,“很好,继续追查,谨记暗中行事。”
宁文远欠身款款,英气逼人,“微臣何时教陛下失望过?”
段昭凌笑着摆摆手,“如若不然,朕怎地会将风使司全权交由你接管了。”
“承蒙陛下看重。”宁文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凛冽,性子不羁若烈马,亦是敏锐如虎豹。
殿中十分静谧,段昭凌径自吃茶,待茶饮尽了,才再次开口,“你的老师如今仍是任兵部左郎中一职,依你来看,他为人何如?”
宁文远定声答,“耿直不阿,为人忠厚。”
段昭凌悠然扫过他的面容,不经意地试探,“你常在苏府,想来同朕的苏婉仪颇有交情,上次诬害之事,幸得有你相助。”
宁文远伴君多年,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只见他微微抱剑,面不改色,“从前,微臣待她如胞妹,今时,微臣敬她如主上。酒酿之事,事关皇室血脉,微臣定当不惜一切查明真相,否则愧对于圣上。”
“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宁卿的心思,朕又岂不会知?”他走过去,笑意疏朗,将宁文远肩头一按,二人身量相仿,一人龙袍明黄,一人锦衣如墨,同有俊朗不凡之姿,难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