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忽找他过去,与他说了骄阳公主与自家儿子的婚事时,他也是大为吃惊,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只说犬子鲁钝,怕是委屈了骄阳公主。
这般话,他是真心实意说的,可是皇上却未觉出他半分心意来,只当他是客气的面上话,还大手一挥,说他谦虚了,说他的儿子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他儿子好,他自己还不知道吗?问题是他儿子再好,他也没想到让他儿子好到‘锦上添花’去娶位公主进门啊。
本朝虽没有强制驸马不可参政,但尚了公主有好结局的驸马,大印朝还没出现过一个呢。
唉,实在是从太祖建国以来,大印公主的名声,就未好过哪里。
瞧瞧本朝的富昌侯,再瞧瞧前朝的张驸马,皆是头顶挂绿。不挂绿的,也鲜少有几个夫妻和睦的,家宅安宁的啊。
且驸马不可纳妾,万一骄阳公主生不出儿子来,他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太宗朝时,原宁公主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来,原宁公主的驸马偷偷纳妾,惹毛了原宁公主,被原宁公主一把菜刀剁了命根子不说,还把那个已经还怀孕七个月的妾沉了塘。
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大印的公主们,就是这般积累下凶悍的名声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强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到了当今赢帝这一朝时,骄阳公主又是惟一一位公主,还有一个萧华长公主那般无人企及的娘,他觉得他的三叉神经好痛。
他这里已经够头疼的了,他儿子还上来就一句,他死也不娶骄阳公主,你说他还能有什么好脾气不成?
镇国公夫人见着父子两个僵持在那儿了,连忙开口劝道:“我的儿,听你父亲的,不可强来,那骄阳公主为娘在她的及笄宴上,也是亲眼看过的,不提相貌如何倾国倾城,只说性子婉约淑慎,绝计与她娘不同的。”
单论骄阳公主本人,镇国公夫人还是很相中的,小姑娘长得貌美,性子温婉,举手抬足都是自成一体的柔和谦静。
若是只出身富昌侯府,没有一个萧华长公主那么厉害的娘,她家八抬大轿娶回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有一个萧华长公主那样厉害的娘和皇室公主的出身,却是一把双刃剑。
自己儿子和骄阳公主处得好了,凭着萧华长公主的势力,自己儿子一辈子仕途不愁了。
可说句不好听的,这夫妻两口子哪有上嘴唇不碰下嘴唇的,万一打起来了,他儿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怕是打不过的。
退一万步说回来了,她儿子这出身,也用不着萧华长公主的势力保驾护航啊。
她家正得圣宠,她男人是皇上的宠臣,别说她儿子科举中了探花,便是没有这一层身份,只凭镇国公世子这位子,以后承袭镇国公的爵位,也是一世无忧的,实是没必要给自己找层麻烦。
在镇国公三叉神经痛了以后,镇国公夫人也夫唱妇随地痛了起来。
更痛的还是镇国公世子聂颂然,他……他已有了心头好,只是还未及向父母禀明,与之月下盟约,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他怎可另攀高枝,对不起她呢。
长乐经了三天的沐浴静身,心情比着及笄宴那天可是天差地别,是以听到在她与世隔绝的三天里,她那位皇帝舅舅竟又下旨赐婚时,她只是嘴角抽了抽,并没有萧华长公主一干人等想像中强烈激动的反应。
“镇国公世子,是不是叫聂颂然?”长乐斜身偎在软榻上,小白贴着她的身体窝成一个圈,任由她抚着自己长长纤细柔软的白毛,舒服得呼呼大睡。
站在长乐身边侍候的盛夏连忙应道:“回主子,正是的,去年科考中了探花那位啊。”
据说去年科举中第后,镇国公世子打马游街的时候,因相貌清雅俊秀,仪态贵重雍容,吸引了一众小姑娘芳心暗许,接到的鲜花帕子以车记的。
那就是了,长乐微微蹙起眉尖,她这婚事真是一波三折啊。她自己看中的人,没有人能看得中,别人看得中的,没有一个能看中她的,说来可笑。
她若没有记错,前世的时候,这位镇国公世子可是做出了一件哗然京城的事情来呢。她也是佩服得很——私奔这事,她也就想想是了,哪里真敢做。
她不怕别的,只李荣享身中血蛊之毒的解药,就可以牵制她一百回的了。
但是,她不敢做的事,人家镇国公世子可是无所顾忌,连着世子名头都不要了,带着真爱浪迹天涯去了。
镇国公世子聂颂然的那位真爱是他的启蒙先生家的独女,真正的小师妹,真正的青梅竹马,很好很好,果是天作之合。
长乐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还是要如前世一般佳偶天成才是。
因着她重生以来,有许多事情随之改变,她很害怕前一世做了孤注一掷之事的镇国公世子聂颂然,为着皇家这份赐婚,而失了前一世的豪气,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聂颂然一定会重复前一世之事呢?
她现在既不能让她娘忽然开窍得意了李荣享,又不能和她娘对着来干,只能从别处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与她可能结婚的男人,都变成前未婚夫。
名声什么的,她已经不顾了,她愿意担着一切不好,只求速速了结此事。
她这里只知前尘往事,要把这前尘往事实施成功,她手不够长,却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不过,没关系,她没有的,她男人有。
自从知道她男人是诗经经主后,她越发自信,她办不到的事,她男人一定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