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发出纸张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他托铁先生画的全家福。全家福的模样,与那日三人在院中堆的雪人一般无二。画出来后铁先生并未直接给,而是带回去,又给他们各自做了一张画。
铁先生用的不是大越自古传承下来的泼墨山水,而是随着丝绸之路过来的一种画技。他加以改造,用国画的墨汁也能描摹在纸上,这样画出来的人物惟妙惟肖。单是看着画,便像是见到本人。
穆然如今怀中的那张,正是她自己的单人画。
鞭炮声还在想着,宜悠听着却越发刺耳。喜庆的锣鼓,更衬得她此刻的离别格外的荒凉。强行逼回去眼泪,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正是穿好红衣的李氏。
“然哥儿记得,保家——卫国。”
“谨记在心!”
最后看了眼宜悠,穆然扬起马鞭,头也不回的朝城门口跑去。后面宜悠趴在李氏肩膀上,眼泪却再也忍不住。
“这孩子,他会回来的。”
宜悠点着头,一遍遍给自己催眠着。就当她还未嫁人,就当她是沈家姑娘。做足了心理建设,感受到李氏僵硬的肩膀,她抬头就见到沈家的几个人。
当即压了半个月的心火全数冒上来!
☆、
常言道:居移体,养移气。
一个人的容貌虽不好改,但她周身的气度却是能由后天造就。自从离开云林村,宜悠和李氏日子顺遂。虽然偶尔辛苦点,但大体上还是一直呈上坡路。
所以大半年下来,母女俩脾性是越发温和。毕竟不缺吃不缺穿,每天有下人伺候着,除非那些特别想不开的,一般人肯定不会苦大仇深,或是遇到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动怒。
可现在这情况却是个例外,因为沈家来的不是旁人,沈福江和沈福祥一左一右,中间搀扶着一身深蓝色棉袍,蓬头垢发的老妪正是沈老太太。
见到穿红嫁衣的李氏,老太太张口就开始哭天抹泪。
宜悠一跺脚,拿起桌上的砚台直接扔过去:“嚎什么丧!”
她心里正烦着,没想到沈家却往枪口上撞。就是有再好的涵养,怕是她也忍不住。
“芸娘。”
沈福祥痴痴的看向这边,沈福江赶紧上前一步,拿出一个红封:“我们不过是来看看,宜悠来替你娘收下。”
总算这还有一个明白人。被李氏拉着,宜悠的理智有一瞬间的回笼,不过她并没有接红封。来贺喜的无非是亲朋,至交好友只是少数,大多数还是亲戚。虽然她与沈家和解,可两边还说不上很深的交情。若说是亲戚,那更是不可能。
“不劳沈家破费,你们今日入城有何事,我派马车送你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