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头看易淮川,他表情很严肃,深沉凛冽的目光聚焦在她正在冲洗的手上,专注认真,好似在做一件异常重要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梁思思心里也滚过几件类似的事。
比如,有一次,她在小花园里给盆栽修枝不小心伤到手,易淮川一边骂她蠢一边帮她包扎了起来。
那时候她刚去半山墅不久,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笨讨厌自己,之后但凡做事都小心翼翼,再没遇见过类似的事。
除了他们分开前夕,她不小心踩到小雏菊的花瓶,划伤了脚。
那一次,其实易淮川也是想替她包扎的,只是她没再让。
那时,他还质问她:“你什么神经?”
“有烫伤膏吗?”
冷冷的,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梁思思的神思拉回到当下。
她不想又被易淮川冷嘲热讽,从他手中抽回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外面喊:“哥,我烫伤了。”
她喊得毫无负担,丁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言语间还露出需求安慰的姿态来。
身侧的女孩突然消失,连她身上清淡的香味也消散了。
易淮川的心跟手一样,陡然一空!
他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孩,心口传来抽痛。
她不顾痛也要留着给6谦行做的鱼,而对他的照顾嗤之以鼻。
她对他的冷淡与不屑,跟她对6谦行的亲昵与信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一次,都像有一柄锋利的剑,直直地插进他的心窝。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算经历过诸多事情,起起伏伏,却从未有人像梁思思这样。
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让他痛彻心扉。
易淮川在厨房里站了好一会,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逃避的心态,不敢跨出厨房,怕看到梁思思跟6谦行亲昵的触碰。
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口一窒。
这一生,他唯一一次觉得人生艰难,是母亲去世,爷爷昏迷不醒,父亲将小三光明正大领进门,又将他丢在农村的那一年。
再然后,便是现在。
第一次,是别人的错,他扛过来了。
这一次,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还有机会挽救吗?
母亲离世前,日日夜夜痛苦,他劝过,让她跟父亲离婚,忘掉他。
那时,母亲告诉他:“淮川,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唯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痛苦。”
那时候他确实不懂,不懂母亲为了一个男人怎么能卑微如此。
就像他不懂,曾经的四年,梁思思对他也一样。
他不懂,也无甚感觉,直至这一刻,同样场景,角色调换,在意的人变成他,他忽然就明白了。
爱情里,从来没有对等和公平,受伤的永远是更爱的那一个。
是他对不起梁思思因为曾经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正在感知的、还未感知的伤害,都是他给她的。
易淮川不笨,有些事领域他不通便罢了,如今领悟了,便很快能举一反三。
思及此,他抬眸,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