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申哀道:“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长久以来的心情,被君父猜疑,我是居不安,食不饱。我若自辩而没有明理之人,反而增加了我的罪名。若有幸遇到明理之臣,有人愿意为我说情,然君父又维护着骊姬,未必加罪于她,而我又惹得君父伤心,还不如我死以报君父生养我一场的恩情。”
杜原款抹泪劝阻,谏言道:“不若投奔别国,再图后计如何?”
申绝望道:“君父不查明我有罪无罪就征讨于我,我背负着弑父之名出逃,人都以为我类鸱鸮(chi,xiao)。若我有幸逃了出去,把所有罪责归咎于君父,人必以为君父是恶君,我若在诸侯面前彰显君父的恶,必然被诸侯耻笑。内困于父母,外困于诸侯,我已无出路了。为了脱罪而背弃君父,我这一辈子也别想回国了,我的下场不过是在逃亡中死去,早也是死,晚也是死,还不如现在成全自己杀身成仁。”
主意已定,世子申当即给狐突写下一封密信,信中道:申有罪,不敢爱死。虽然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即指狐突)努力以辅国,申虽死,死而无憾。
最后一笔落成,世子申悲苦泪流,愤而拔剑自刎。
杜原款阻拦不及,只能扑在世子申尸体上痛哭失声。
世子申之妻杜氏抱着孩子赶来,见世子申已死,杜氏没留一滴泪,拾起剑来,自刎殉情。
一夕之间,杜原款送走爱婿爱女,顿时鬓生华发,仰天悲号。
宫室之中,孩啼伤鸣,浸满悲伤,令闻之落泪。
翌日东关五、梁五率兵赶到,得知世子申已死,便囚了杜原款回朝,并禀报献公道:“世子申自知罪无可恕,已先死了。”
献公遂让杜原款证世子申之罪,杜原款乃是性情高洁之人,当即大呼道:“原款之所以成为俘虏,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要证明世子申的清白。胙留在王宫中多日,谁又能证明那毒不是骊姬事先涂抹上去诬陷世子申的?!”
躲在屏风后听政的骊姬当即厉声道:“原款口出恶言,何不速杀之!”
献公有心维护骊姬,当即命金殿两旁力士用铜锤重击杜原款头部,杜原款登时死去,那黑沉的大理石地面上白的、红的交织在一处,腥味浓郁,群臣一见惊骇,无不颤颤发抖,再无人敢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根据《东周列国》写的,其中有大山君自己的理解和翻译,甚至为了使情节通顺,时间上情节上都有少许改动。历史党,考据党们请多多包涵。
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世子申之死,也是大山君心里的一个哈姆雷特,肯定会和正史有所出入,亲爱的们见谅哈。
鸱鸮:指贪恶之人。鸟类的一科,头大,嘴短而弯曲。吃鼠、兔、昆虫等小动物,对农业有益。鸺鹠、猫头鹰等都属于鸱鸮科。也作鸱枭
出奔
世子申之死疑点重重,根本经不起推敲,加之世子申在曲沃时仁慈贤孝之名广播,被诸多大夫所推崇,东关五由此自知已被群臣所厌,甚至知道此时此刻说不得已有看不惯他所作所为的贤臣义士准备刺杀于他,心内颤颤,进而想到这些年来世子申与公子重的关系情深义厚,深怕嫉恶如仇的公子重会回来找他麻烦,甚至弄死自己,越想越害怕,当即决定去寻梁五定计。
梁五是一个比东关五阴狡多倍的人物,二人商量半宿,遂即决定去找优施。
将世子申逼死一事,明面上是骊姬一手所导,可二五却知道这里面绝对少不了优施的功劳,甚至隐隐觉得,作为世子少傅的里克将军之所以在关键之时犯了“足疾”,那都是优施的缘故,因为在此之前有人看到优施二出二进里克的府邸。
优施乃献公最宠的歌舞伎,有自由出入王宫的资格,得知二五要来拜见,遂即让信任的内侍传信出去,让二五去他在王宫外的私宅里等着,他为献公舞过之后便来寻他们。
二五知道那私宅,他二人若想加官进爵之时,便会将搜集而来的各色宝物悄悄送进那宅子,几天过后就能心想事成,屡试不爽。
这宅子不过两进,里面屋舍寥寥,多的是鸟虫花木,又开辟了一条溪流绕屋宇盘桓,用于曲水流觞,春季来此便如置身飞泉流瀑,鸟语花香的天然山谷之中,嗅一嗅满腔清香,瞧一瞧,双目便如被灵泉洗过,心境都为止一清。
但此时的二五两人却无那个闲心欣赏,跪坐在溪水之畔正焦急等待。
“我来晚了。”一身红衣如火的优施含笑而来,长袍一甩,便跪坐在一片青草野花之中,虽他长相貌美,但此时的优施身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女气,反倒像是一个贵公子一般。
“不晚,不晚。”梁五赔笑道。
东关五道:“我们也才刚到。”
这私宅是个无人看守,无下人伺候的所在,此时便无人奉酒,当无人说话时气氛便有些凝滞,但二五此来也不是为了喝酒的,东关五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公子重、公子夷与世子申情谊深厚,我担心当这二位公子得知了世子申的死讯之后,会率兵来朝,并且,即便和世子申没有交情,唇亡齿寒,为了名义那二位公子也会要求追查真相,世子申毕竟和他们流的是一样的血脉,优施,你难道就不怕吗?”
明人眼里不说暗话,这三人都各自知道彼此的德性,故此东关五才这般没有顾忌。
“怕,怎么不怕。”优施弯了弯唇角,“但也得他公子重有那个命在才行。我尤记得五年前那公子重给我的屈辱。二位放心,世子申去后,便该轮到公子重了。你二人难道只是为了此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