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不会介意的……
……一定不会。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再次闭上眼睛,以握着她的手的姿势,静静躺在她一被相隔的地方。
恰好,这晚琼娘没有回房,不知是与蔺四共剪红烛而流连忘返,还是有意为难得看开自己心意的他放行。他得以与她同床共枕,一夜抵眠。
第二天醒来时,他现自己做了一个好梦,梦里的明媚阳光似乎蔓延到了现实。属于女孩子才会盖的绣花红被如今已然全部盖在了他的身上,如同三月的阳光轻柔覆落,他的四肢百骸,每一个部位都温暖无比,而他手心里,他亦实实在在地,握着他心心念念的“阳光”——
“早上好。”
那人轻轻勾动手指,他手心微痒,连同心房也被悠悠拨挠。她笑着在他耳边说:“呐,能不能请你讲一讲,昨晚你爬到我床上的全部心路历程。”
“。。。。你不是都知道吗。”
“对哦我都知道……”她以着几乎和他昨晚如出一辙的姿势躺在床榻里侧,枕着她自己的手背,另只手轻放在他的掌心,与他一被相隔,对他灿然笑道:“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再说一遍~~”
“。。。爬。”
他笑了。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他们望着彼此双双勾起唇角,亦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细腻地感知着对方手心的温度,好似两个经过漫长的争吵终于和好的青涩孩童,说不出什么特别动人的话,有的只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和对方离心、再和对方分别的心情。
然后,像是相互试探,又像是相互许愿一般,她轻声向他提出一个请求——
“我……可以摸摸你的眼睛吗。”
“……”
他的眼罩早在昨晚入睡之前便已摘去。她只肖抬手便可以触碰到他那蔚蓝如海的左眼,被世人视为不祥的异瞳。但他知道她不在乎这些。所以,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像苍鹰主动合拢羽翼,柔顺地降落在驯鹰者的臂膀,以暴露自己的要害来表达自己的信赖。
……
温软的手指,以轻柔至极的力度慢慢降落,先是覆在了他的眼睫上,温柔得像是清风在水面吻开一圈涟漪。他的眼睛痒痒的,心也痒痒的,脸上竟也跟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变得滚烫了几分。他听得见那人低声的轻笑,一时又有些恼,又有些羞,所以伸手抓住了那人手指,睁眼瞪了其一眼。那人这才收敛笑声,勾唇更深,用手指拨开他的手指,再次抚摸上他的眼睛。他也再次闭住双眸,屏住呼吸,再度细数自己的心跳……这一刻,他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眼睛上…………
任凭她的手指在自己眼皮上摩挲,他能感受到其落下的每一点力度的细微变化————温暖的,轻柔地,她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窝,又轻点在他的眼廓,覆压了他的眼睫,又擦过他的鼻梁和眉梢。情意之缱绻,缠绵之蕴藉,阳光无可比拟之暖,清风无以比拟之柔。他的心随着她手指的勾勒,尽数被涂抹上一种可说安然宁静,醺然似醉的淡淡暖色。他身上的一切诅咒,在这一刻仿佛尽被这温柔的力度抹去。他的灵魂干净如新雪,融化于和煦的春晖。他整个人都已被神拯救。
在点触在他眼睛上的力道逐渐撤去的那一刻,他不由地伸出手,试图再次捉住神赐予他的温柔。他睁开眼睛,将她的手指送到唇边,将自己的头凑向她的指尖——柔软与柔软相贴,肌肤与肌肤缠绵。由她触摸过的他的双眼,亦由她点燃渴望与欲念。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亦直视着她的双眼向她更凑近了一分——
如果两个人注定有情缘,后动情者把有限的时间用在试探、怀疑、自欺之上,蹉跎了本可以在一起享受美好的岁月,会是这段感情的输家。那么他此时甘愿认输,承认打脸,做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败者。只要能将阳光握在手心,只要能让这颗心像刚才一样,像是融化了一般被爱包容温暖,他不怕输得更惨一点,更没出息一点。所以他伸出手,以手上加重的力度彰显出越在意的心情,揽住眼前人的脖颈并探身而去,企图在一时愣住不动的对方身上盖上自己的印记————
————“砰”!
而门扉却在此时被突然打开,琼娘推门而入,立刻——“呃……”在了原地。
“?!!???!!”
“对、对不起,我以为…………呃………这………我我…我…………”
虽然对方的话都没说完,但他已经能脑补她没说出口的那半截了——“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谁知道你还在。这可是我们两个姑娘家的房间!我是给你挥空间所以昨晚没回来,但麻烦你心里能不能有点数,怎么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啊啊对这种场面我是该看见还是该当没看见啊啊啊——”
“。。。”最后,他的妹妹捂着脸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我没来过!你们继续!”
那他们还要不要继续呢?这个答案已经由神决定了——她伸手将他推开,从床上蹦了下去,没怎么敢再看他就直奔门外,抛下一句“我帮你去看看厨房现在是在做早饭还是做午饭”就麻溜地溜了。他这才现,原来这个神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来真的就不行,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脸红羞遁了,整一个不谙情事的呆蠢模样,所以她之前是到底和谁借的胆子,说要和他谈恋爱的啊??她难道不知道谈恋爱的两个人除了会做这个这个,还会做那个那个,以及这什么什么,和那什么什么吗???原来,她是完全没想过这些,就来和他说要做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