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季远羽这一开口王墨就知道他想说的是谁,甚至连内容都猜到了。他徐徐打断季远羽:“停,我不想听和季远言有关的任何事情,事实上,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要倾诉的话,麻烦找他新欢。”
王墨这话说的极冷,言语间已是切断了和季远言的所有关系。季远羽停下叙述,王墨这样斩钉截铁拒绝的态度他也猜到了,只是哥哥的状态实在不好,他实在是不得已……
“除了季远言,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么?”王墨问道。在看到季远羽露出迟疑的表情时,他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看来是没有了,那么有机会再合作,季编剧。”一板一眼地丢下这话,王墨转身就要走。
季远羽终于再顾不得许多,冲着王墨的背影喊道:“哥哥,哥哥他就要被逐出家族了!”这话算得上石破天惊了。明明和他断了关系,居然还被落得逐出家族的后果?还是说,有人在背地里暗箱操作?王墨很快得出了以上猜测,但是很快他又觉得懊恼。早在季远言对他说出结束的话时,他就应该抛弃季远言的一切,包括这种与他有关的猜测。
于是,王墨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哥哥他……是怕自己一无所有被你抛弃,才先一步和你说这话的。他……把一切担在身上,净身出户,所有公司和产业都要还给季家,哥哥他……真的一无所有了……”季远羽喃喃低语着,声音十分沉痛。
王墨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射在他背上,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头。不过,王墨却没有。
他淡淡道:“抱歉,我们已毫无关系。”丢下这句话后,王墨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缓缓离开,像是毫无波动似的。
看着王墨离开的背影,季远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就算哥哥做这一切,交出季家,与你分手……都只是为了保全你能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你也是这样认为吗。”他声音很小,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这是季远言不让他透露丝毫的。季远羽也知道哥哥的苦心,他不忍破坏,却又想着就算能让王墨知道也是好的啊,但哥哥却拒绝了他。
“没必要。”即便已经被赶出家门的季远言也依旧风度翩翩,泰然自若:“我下位的消息还要一会儿才会被媒体知道,因为还要给接手人造势不可。他早晚会知道,不需要你特意告诉他。”
“可是哥哥你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保护他……!”
“真是这样?”季远言勾唇轻笑:“我不是为了保护他。”季远言摇了摇头,视线望向窗外,深邃悠远:“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他轻轻抬手贴上心脏的位置:“为了保护自己不会因为谁而受制罢了。我无法肯定我会不因为他而动摇。更何况,既然是我主动放弃的东西,那就代表着,我终有一天会将它们再拿回来。”他自信地说着,丝毫不为此刻的落魄在意,身上的那股气魄浑然天成。
季远羽相信他的哥哥,哥哥对他而言是神一般高大的存在,他一直站在自己前面,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看不见哥哥任何一丝高兴的心情,他像是忍耐着什么痛苦似的,压抑、绝望的气息萦绕着他,挥之不散。
“那王墨哥……”
“不必提他了。”季远言打断了季远羽将要出口的话语,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季远羽的头上,他轻轻揉了揉弟弟柔软的黑发,狭长的墨色眼睛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我们缘分已尽。”
说这话的时候他该有多痛。季远羽怔怔地抬头望着哥哥,对方的手已经从他头上撤了下来,放入了裤袋中,从裤袋鼓起的模样看来,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熟悉哥哥情感的季远羽很快判断出来,这时候的哥哥,应该是在心痛。
非常非常的、心痛。
柒肆身处泥泞
明明该毫无波动的。王墨心想。无论季远言发生了什么,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一旦从季远言嘴里说了结束,那自己的感情就该像快刀斩乱麻似的一刀切断,干净利落地再没有流连——应该是这样的。这才合乎他的性格,也合乎他冷漠无情的内心才对。
那他现在站在这里的状况该怎么解释?结束忙碌的工作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回去休息的,他却停留在两人曾同居过的公寓底下。遥遥凝视着熟悉的窗口那一点灯光,王墨点燃了一根烟,尼古丁苦涩刺激的味道盈满口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光,莫名地伸出五指扬在空中,黑夜里烟雾袅袅升起,他虚起眼睛看着光从他张开的五指中穿过,垂下眼眸,拧灭香烟,孤身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他将独自一人踽踽前行,即便再没有季远言也无所谓。
季远言久待在房间里,凝视着手机里那张他强迫了王墨一起的唯一一张合照。客厅的灯懒得起身去关,房间里并未开灯,他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不定,他闭了闭眼睛,端起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
心脏蓦地抽痛起来。他最近经常会这样,这种抽痛来得突兀而凶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王墨的离去与他而言有如领带系得太紧,会感觉到窒息,但在拉下领带后,这种窒息感也没能缓解一点。痛楚一直都在,隐隐若现,偶尔会有这种像是心脏上被划拉了一刀的痛楚,重重的一击差点让他浑身痉挛。
已经不像是什么心理上的疼痛之类言语上能叙述清楚的了,他就像真的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似的,浑身血液冻结,动弹不得,一瞬间连呼吸都遗忘,额角溢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季远言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与谁切身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