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止这些,荣光译看到的,还有人生路上的许多许多,有他早已忘记的承诺,还有他早已忘记了的过去的荣光译,意气风,是非分明又胸怀天下。
他一生回望去,竟然全是亏欠。
随着时欢最后一根银针的落下,迷雾里的荣光译终于走到了尽头,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太医院院跪在地上,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大气都不敢出。
“阿田,扶我出去。”荣光译坐起身来,只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太医院院站起身来,这才走到床边,将人扶了起来。阿田,真是好陌生又好熟悉的称呼。
一行人从内殿出来,刚刚还在争执的一群人顿时哗啦啦跪了一片,除了请安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荣光译环顾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都起来吧。”
此刻他只觉得身体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荣光译把目光放到荣辰身上,就那么一瞬间,他重新把目光转向这被他打压又忽视了许久的儿子身上。
“太子,你过来一下。”荣光译朝荣辰招了招手,把人唤到身旁。
荣辰虽不知为何,不过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只不过在面对荣光译的亲近时,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
本来还运筹帷幄的二皇子自然没有错过这“父慈子孝”的画面,他往前走了一步,“启禀父皇,刚刚有一女子状告太子……”
“老二,朕对你怎么样?”荣光译没有理会那些话,只是沉声问道,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他的身上。
二皇子毫不犹豫地回道,“父皇待儿臣,那自然是极好的。”
“那老二可愿意为我大荣功臣?楚西贫瘠荒凉,我便将你封为楚西王,如何?”荣光译直直望向二皇子,说出的话确是一锤定音。
二皇子迎上荣光译的目光,只觉得他那父皇似乎与前些日子不同了,他跪在地上行礼,“儿臣领命。”
“……还希望你们励精图治,共同护好我大荣江山。”荣光译拒绝了太医院院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拍着荣辰的肩膀,“从今日起,太子就是大荣新的君主。”
荣光译一番操作下来,竟是将所有的皇子都封了王,并且允许所有人带着母妃前往,哪怕是尚在襁褓里的幼子,也不例外。
殿里站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数不多太子一党和中立党自然是齐刷刷跪了下来,直接拜见新君了,而那些各有各的心思的,一时之间只能将目光转向各自的主子,尤其是那些刚刚叫的最欢的一群人。
刚刚把太子得罪了个遍,这还怎么拥护新君?一旦荣辰秋后算账,死的就是他们了,早知道刚刚就不急着窜出来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各位爱卿可是有什么不服?”荣光译话说的不多,其中却有着帝王的威仪,压得人心上像是放了一块大石一样。
有那胆子小的马上就跪了下来,好似刚刚自个儿是反应迟钝了一样,这下子动作利索极了,然而不服输的人自然还是有的。
“儿臣也认为父皇的安排有些不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大荣未来的天子,我都觉得有更好的人选。”二皇子站了出来,直接脱下外面套着的衣服,笑的猖狂至极。
而他里面穿着的,恰恰就是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早有准备,而不是匆忙中赶制出来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叶晚晚咂了咂舌,这可真是运筹帷幄呢!而在她望向脚边快要燃尽的香,又放下心来。
“楚西王这是何意?”荣光译语气危险,其中又带着警告的意味,一句楚西王,这是他对二皇子的提醒。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被已经势在必得的二皇子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皇位早已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了。
二皇子坐在公公端来的椅子上,又将一只脚抬起来放在上面,“就是字面意思,父皇曾经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来人,给我把二皇子关进天牢,等新帝登基过后,再行处置。”荣光译厉声说道,然而本该此时出来的人,却没有一个走出来。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只听他随口说道,“都出来吧。”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一下子将殿里所有人都围了起来,剑出鞘的声音悬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压力一下子给拉满了。
“莫非你要弑君不成?”荣光译说着就准备往前走,他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荣辰不由分说,将人拦了下来,他就是恨过他,也不会让他以这种方式死去,毕竟老二可不会讲究什么父子情分,兄弟情分的,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二皇子抽出身旁侍卫手里的剑,拿出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淬了毒的眼神全场扫视,被盯上的人无一不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好哥哥,你不是胸怀天下吗?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有一个选择,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弟弟我也很期待呢。”二皇子笑的张扬,等话说完,更是直接让人把剑送到了荣辰边上。
荣光译挡在荣辰前面,枯瘦的身躯此刻却是宏伟的,“老二,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我呸,我反悔个什么!你个老匹夫,要是你把皇位传给我,还会有这么多破事吗?还楚西王,楚西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我不得脱一层皮!”说到这里,二皇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又一轮新的闹剧上演,在场的人都恨自己为什么刚刚没事干,硬要来趟这趟浑水,这怕是无论谁输谁赢,他们都落不到好处吧。
同样在风暴正中心吃瓜的叶晚晚,她的想法倒是和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她只觉得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实在是太太太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