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雪自由式比賽的打分共五項,線路選擇、流暢性、控制力、空中技巧、滑行技術。max這一滑,空中技巧稍微貧乏,可其他四項幾乎拉滿,尤其最後一項。裁判們幾乎全都給出了8o以上的高分。今天這個狀況,做36o穩穩落地且不影響滑行已經是很厲害了。
max直接滑到他的家人旁邊,一群人已經打開啤酒開始慶祝了,他和他們擁抱了一下,似乎是四處張望尋找了一下。然後,便轉身盯著屏幕,加入觀戰的大軍之中。
等輪到池羽出場,天氣竟然冷了些,降到零度之下,天空又飄起了點雪。本來山頂高海拔區域就要平均比山腳冷十度,風一吹,就要把早上下的那點毛毛雪又凍成冰了。梁牧也和向薇薇早上也在旁邊的雪道自己滑,大家都清楚這樣的天氣和雪況意味著什麼。
高逸問他要不要雙筒望遠鏡,看得更清楚,他卻說不用。他昂起頭,看著山頂,人頭攢動,中間有一個橙色的小點。
明明比賽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他卻如臨其境,心臟都跳得很快,腎上腺素直傳到手指尖。那是大賽之前的興奮感,一種很積極的緊張。一般都是在沖頂前一晚,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這幾周,他和池羽相處的時間有點太多了。生日那天,這人竟然給自己帶了個蛋糕。吃完蛋糕,送走賓客,他就把程洋幫忙照的巧克力蛋糕的照片發給韓知夏,說:生日過了。今年有蛋糕。
他也知道,沒取蛋糕這件事好像個蹩腳的隱喻,她把那個巧克力提拉米蘇蛋糕落在了西點店,他們一家人也把全部該慶祝的理由丟忘在了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知道韓知夏為此愧疚許久。看到這個,她應該會挺開心的。
那天,他嫌蠟燭太形式主義,就沒讓點,可他確確實實是許了個三個願。希望他媽媽韓知夏健康幸福,攀登紀錄片項目前期拍攝順利,還有,就是希望池羽比賽好好發揮,今年之後的賽程也一路順利。
也許是這個原因吧,梁牧也對自己說,無論他成功失敗,自己在其中也有很小的一份。
池羽站到了鑽石碗頂,黑梳山硬朗的山脊一側。
他耳邊風聲不停,而他血液微熱,手臂的疼痛和昨日的疲憊都一掃而空,只剩下一刻不停地跳動的強勁的心臟。
山頂工作人員認出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親切地叫他:「yuchipo*,go!」yuchi_po是他社交媒體上的帳號名,在惠斯勒本地,不少人也眼見著他這兩年的訓練和成長。
一般來說,二十歲是精英運動員的分水嶺,比賽從技術上的比拼變成了心理和經驗上的競爭。可池羽心裡清楚,這兩年來對他來說最難的,其實不是心理關。而是物質上的阻隔。能站在這條線上,他已經贏了一半。
雪山是神聖之地,也是他紛亂思緒的永久庇護所。高逸說得對,和生命中所有其他複雜凌亂的事情比起來,滑雪是簡單的,對他來說,近乎本能。
三,二,一,go。
閘機開啟,他俯身,讓引力牽著自己往前滑走。
大山的全貌徐徐展開在眼前。他知道,他進入了自我的絕對領域。一千英尺的陡峭崖壁之上,眾生平等,付出與收穫永遠成正比。不像大山之外的,其餘的人生。
作者有話說:
*popoder,粉雪
本章和下一章的Bgm是這黑眼睛:Rain,inyourB1ackeyes–ezioBosso
第3o章diamondBo1
鑽石碗,鑽石雙黑自由式區域。
「下面出場的選手是19號,池羽,是一名來自惠斯勒本地的選手!」解說連續三個小時都延續著高的熱情,「他是2o13年科羅拉多阿斯本的xgames大跳台冠軍,2o14年猛獁山青年自由式野雪挑戰賽第三名,……哦,還是2o13年的考貝特峽谷國王。這是我個人很喜歡的一名潛力選手。我們有三年都沒有在正式比賽場合看到過他的身影了,讓我們來看看他今天的表現……」
高逸暗暗咬牙道,「來了。」
「今天這個情況,他會跳72o麼?」向薇薇小聲問。
「會是肯定會,能不能成……」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高逸見觀戰眾人也開始緊張,又安慰她說:「沒事,以我對他的了解,即使做了,成的不漂亮,他也不會遺憾的。這畢竟只是個開始。」
池羽加下滑。
按照昨天的演練,他和max同樣選擇了滑手右側區域,完全沒有減。區別是,他滑行距離更短,選擇了一個方向更靠上的崖點。他絲毫不著急,在最後一刻,才稍微前傾,壓住前刃,打開手臂,引身起跳,收腿,抓板。
高逸和梁牧也他們昨天看過他練習,所以他們不意外。可其他觀賽群眾瞬間驚呼一片。
一圈,兩圈,展體,目視,落地。
乾淨漂亮,且毫不猶豫。太穩了。
大冰山上,四十多英尺布滿碎石的斷崖被他輕描淡寫地略過,那可是四層樓的高度。
解說的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八度:「我的天,難以置信!這一跳,滑手明顯知道他需要多快的滑行度才能騰空越過底下的碎石,我們平時經常看到cork72o,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在今天這個比賽里,這是第一個,我敢說,也是唯一一個……太了不起了。」
「我操!!!」高逸蹦了起來,差點又傷到腿,「這比昨天任何一個都好,這小子,果然是比賽型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