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女子嘴甜舌滑还不守规矩,爱财如命却狡黠有趣,最重要的是他答应了给她一条生路,怎么能在兑现承诺之前让苏夫人逼死她呢。
他的犹豫让苏夫人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厉声道:“长风,你怎能行此不知廉耻之事?”
卫灏蹭的起身,情绪显而易见的激动起来,似乎是被羞辱的模样:“舅母言重了!甥儿与朱氏清清白白,从未逾矩之处。最多便是见她在府中处境艰难,心有同情而已。舅母也有女儿,若是表妹将来嫁去夫家,日子过得可怜,遭夫家所有人轻视折辱,舅母又作何感想?我不过是恰逢其中,撞上吴澈行禽兽之举,救了朱氏一次而已,舅母太过侮辱人,还是不想家丑外扬,所以才出言污蔑我?”
他满目怒火放话:“既如此,甥儿这就离开刺史府,还望舅母多保重身体!”
卫灏大步往外走,很快掀起帘子而去,只留苏夫人张张嘴,竟是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曾说出口。
晴柔在门外听到了所有对话,小心进屋伺候。
苏夫人呆坐一会,忽然出声:“晴柔,你平日可瞧见长风跟朱氏有不对劲的地方?”
晴柔是个厚道人,细想想慢慢回答:“奴婢经的事情少,平日在夫人身边侍候,有时候见大奶奶过来请安,表公子在时两人眼神也并无交集,也并无亲昵之举。大多都只是客气招呼一声。至于不在夫人面前的话,想来表公子跟大奶奶也不可能有交集吧?”
苏夫人直觉两人之间有问题,但捉奸成双,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并无证据,所以才叫了外甥过来质问,谁知却惹得他怒离开。
她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就算是长风对朱氏无意,也难保朱氏对长风无意。这样俊美的儿郎,日日出入后宅,而且还救了她,还是防着点的好。长风既然要离开,让他走就是了。”
为了保住儿子身后清名,她不惜得罪外甥。
哪怕只是一点没有影子的揣测,她都不想伤害到死去的儿子。
卫灏回去之后,卢登还候着。
“收拾所有东西,我们今晚就离开此地。”
潮生跟着进来收拾行装,卫灏吩咐:“日常用的东西及衣衫都不必再拿,只简单收拾银两便好。”
卢登奇道:“主子生气了?可是苏夫人说了什么?”
今晚吴澈与朱玉笙之事,还属于刺史府隐秘之事,卫灏也不想让手下人知道,便怒气冲冲道:“苏夫人怀疑我与朱玉笙有事,叫我过去质问。”
卢登是知道朱玉笙在给自家主子做眼线,但有时候半夜卫灏极朱玉笙院里回来,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微弯偶尔还会讲起朱玉笙的趣事,心中便有些疑心,只是不曾印证罢了。
现下苏夫人质疑,自家主子似乎很是生气,加深了他的猜测。
不过有些人,天生聪慧,于情事上格外迟钝。
卢登也无意点破,故而只装傻道:“苏夫人也太过份了,她此话一出,不是逼着主子离开刺史府,要是再去逼问朱氏,岂非让她去死?她一个守寡之人,名声最为重要。”
卫灏大感欣慰:“我生气的点正在于此。朱氏平日待苏夫人恭敬孝顺,她还要逼朱氏去死。再这样过不几多久,朱氏非得被磋磨而死。刺史府后宅这个烂泥塘子是臭烂毫无人性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尽快解决此间之事,还朱氏自由。”
主仆几人连夜离开刺史府,只留给门房一封信,请他转交吴延。
吴延当晚心情不好,回后宅寻新纳的美妾去消散。
门房还当表公子有急事暂时离开而已,自不敢大半夜去吵醒刺史大人,直到日上三竿才将信递了上去。
吴延拆信之后,才现这是外甥留给他的辞别信,只说夜深不宜打扰舅父,有事离开。
他气冲冲拿着信去寻苏夫人:“长风也真是的,大半夜留书出走。他一个闲散儿郎出门游历,能有什么急事非得大半夜离开,连个践行宴都不曾摆。”又疑心道:“这孩子不会是见了老二的禽兽行径,想避嫌才连夜离开吧?”
苏夫人一夜辗转反侧,一张脸愈加苍老,木然道:“是我的原因,疑心他与朱氏有些尾,便叫了他来质问,谁知他极为生气,这才留书而去。”
“荒唐!”
吴延昨日可是把朱玉笙的表现看在眼里,为了清白宁肯去撞柱的女人,岂能与外甥勾连。
苏夫人这话不但是瞧不上自己儿媳,便是连外甥都一并侮辱了。
“你整日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安儿是去了,可我冷眼瞧着他娶的媳妇却是个好的,每日跟在你身边侍候,比瑞雪都孝顺。性情又好,人又聪慧能干,再说她几时跟长风有尾了?你这完全是给安儿头上扣帽子,还折辱了长风!”
苏夫人却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我反复的想,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对劲。长风那孩子待人客气疏离,连瑞雪都不曾亲近,却肯为朱氏出头,说他是为了安儿,我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妥。他跟安儿的情份再高,还能高到对朱氏次次出头?”
吴延气得大骂:“长风为何疏远瑞雪,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你教的好女儿,喝醉了拉着长风的袖子不放,巴巴想要嫁给长风,也就是长风脾气好,只能处处远着瑞雪。否则若是待瑞雪亲近一些,岂非又给了这丫头希望,还以为自己能嫁进慕家呢。”
苏夫人苦笑:“是我教的好女儿,眼光是不错。可惜老爷不肯许亲,非要拿她去跟京里联姻,彭家儿子如何,老爷难道不知道吗?明知那是个纨绔却仍要将女儿嫁过去。我过得什么日子,女儿将来便也过得什么日子。”她说着说着只觉心痛难当,不由放声痛哭:“我只生了三个孩子,安儿去了,瑞雪将来嫁出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只剩下琰儿还不懂事,将来还不知怎么样呢。嫁给老爷几十年,老爷何曾体谅过我?”
她心中何尝不知道外甥人品不错,并不贪恋女色,能与长子吴安谈到一处的自然也是博览群书,可是丈夫不同意这门亲事,她便唯有硬着心肠逼女儿接受彭家的亲事。
可是凡此种种,她为丈夫考虑,丈夫却从不会为她考虑。
她终于心中悲苦情绪崩溃,不顾仪态的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