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似已經奄奄一息的男子卻是突然伸手,拿一旁散了架的車軸擋住了那閃著幽光的毒針。
粉衣婢子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銀針居然被擋下了,不由得微微一愣。
「清景退下,你不是夜公子的對手。」異獸拉的車上,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
粉衣婢子咬了咬唇,略帶不甘地後退一步,走到車邊,掀開了軟簾。
慕容霜從車上款款走下:「婢子無禮,還忘夜公子海涵。」
夜公子……
那滿身是血的男子乍一聽聞這個稱呼,眼神便是微微一變,過了一陣,才緩緩道:「我這孫女只是凡人,你們不得傷害她。」
「我們此行,也並不是為了殺人而來,只要夜公子將東西給我,你們自可安然離開。」慕容霜笑盈盈地道。
那男子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即抽回了被那少女扶著的手臂「阿錦,等爺爺攔著他們,你快些走吧。」
「阿錦不要!」少女見狀,驀地瞪大眼睛,再一次抱緊了他的手臂。
那男子輕輕拂了一下,少女便不自覺被揮退幾步,正待他要動手,便突然一僵,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似的,竟是動彈不得。
「鳳禹宗夜清和,也不過如此。」慕容霜淡淡開口,「幼時我常從爹爹口中聽到你的名字,只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竟已墮落至此,我念你還算是個人物,便好好將我要的東西交出來罷,休要等我動手,反正你如今這個樣子,那等寶物落在你手裡,也不過是使寶物蒙塵而已。」
那男子卻是垂下眼帘,不再開口,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看得一旁的粉衣婢子氣結不已:「你都要死了,還抱著個寶物有什麼用?便是你死了,我家小姐也一樣能夠找到那寶物!」
「那便,等我死了,你們再找罷。」那男子開口,氣息平穩,不急不躁。
粉衣婢子見他如此冥頑不靈,下意識看向自家小姐,在注意到小姐的目光正瞥向不遠處那隻知道掉眼淚的少女時,忙一把扯了過來,冷笑著道:「你這孫女,你也不管了麼?!」
那男子頓了一下,閉目不語。
沒有人注意到,斜對面安福酒樓二樓的窗口,正趴著一個小小的女孩。
她靜靜地看著那閉目等死的男子,有一陣恍惚。
夜清和……
記憶里的夜清和,總是一身碧色衣裳,有著天底下最溫暖的笑容和最柔軟的心腸,他是修仙門派鳳禹宗的席大弟子,先天靈體,八歲築基,十九歲結丹,不過二十五歲,便成功結嬰,成為鳳禹派年輕弟子中的第一人。
西門龍錦第一次見到夜清和的時候,便是在之前碰到他的那個小村莊。
那個時候,她剛剛從神魔之地取了冉遺出來,滿身是傷,靈力枯竭,連動彈一下都費勁,甚至沒辦法保持人形,無奈之下,只得躲進了神魔之地外圍的小村莊,棲身在一處破廟中。
西門龍錦的原身是一條錦鯉,最是渴水,妙的是那破廟之中恰好有一汪清泉,於是這一待,便是半個月。
因為她修復身體鬧出了些動靜,不慎被村民看到,便有了破廟鬧鬼的傳言,三人成虎,傳言愈演愈烈,鬧得人心惶惶,漸漸沒有人再敢靠近那破廟,倒是誤打誤撞成全了她。
她因受傷頗重急需靜修,沒有人敢靠近是再好不過了。沒有想到的是,偏偏那麼巧,鳳禹宗的夜清和入世修行,剛好途經村莊,若是一般修仙者定然不會理會村民的訴求,可偏偏來的是夜清和。於是,在村民的祈求之下,他來捉鬼了。
破廟裡當然沒有鬼,有的只是一條滿身是傷的小錦鯉。
他循著氣息在那汪清泉中找到了躲在蓮葉下的她。
本無交集的兩段人生,便有了奇妙的交匯點,一段孽緣由此開始。
西門龍錦的人生向來是黑白的,沒有任何色彩,不容許有溫情存在。她自記事起便是獨自一人生活,輕易不許見父母,她身上背負著興盛全族的使命,她獨自一人向著強者之路攀爬,不許哭泣,不許後退,不許懈怠。
龍蘭在娘親懷中撒嬌打滾的時候,她在冰天雪地里修行,龍蘭在學堂里和小姐妹嬉笑鬥嘴的時候,她在極北的深淵裡和三頭鬼魚搏命,龍蘭在梳妝打扮的時候,她陷在萬里冰層之下,被七星魔章噴了一頭一臉的毒液,被劇痛折磨,險些去了半條命。
她就是這樣長大的。
然後,在她最孱弱,最無助的時候,她遇見了夜清和。他替她療傷,他對她微笑,他教會她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也給了她最沉重的背叛……
在西門龍錦陷入回憶的時候,樓下慕容霜已經不耐煩了,清景是慣會看主人臉色的,纖指一揚,一枚毒針便欲刺入阿錦的脖頸。
看那泛著幽藍色光澤的針尖,若這一針被刺了下去,那個叫阿錦的少女估計便是立時斃命的下場。
西門龍錦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將手中還剩了半罈子酒的酒罈砸了下去。
那酒罈仿佛長了眼睛一下襲向清景,清景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狠狠砸了過來,眼前一黑,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東西砸中,力道之恐怖,把她整個人都砸飛了出去。
慕容霜眸色一寒,立時抬頭看向酒罈砸來的方向,便見一個有些面熟的小女孩正趴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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