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建勇的搀扶下,张恒宁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过,腿上的血液循环依然不畅,他一大半的身体重量都压在了指导员身上。
张涛铁青着脸走了过来,踹了他一脚,吼道:“你这是干嘛?向全连官兵做军事战术动作汇演?你这跪姿匍匐不赖啊,特别是收势这个亮相,令人印象深刻,真给老子丢人现眼!”
张恒宁连忙挣脱王建勇的手,咬着牙立正站好,吓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他看到远处那个上尉,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军姿,始终一动不动,面容冷峻,全程没有一丝笑容,唯独眼中射出的那道光,是他无比熟悉的目光。
鄙夷,甚至有些厌恶。
那个上尉,就是二连连长林章峰。
林章峰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十分不悦:“军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跪着!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哪怕这个新兵蛋子摔了个狗啃屎,也比现在强一百倍!”
老边防林章峰,对气节这个词语,有一种倔强的偏执。
张恒宁的跪姿匍匐,直接把车上剩下的新兵整不会了。
下车后是该立正?卧倒?还是正步行进?
还好,车里的黑暗遮掩了他们的手足无措。
“你们还愣着干嘛?都滚下来!”张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冲着车里大吼。
剩下的新兵这才挨个跳下车。
有了张恒宁的前车之鉴,大家下车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
32名风尘仆仆的新兵在场地中央列队站好,二连的战士们像吃瓜群众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32只“初到宝地,即将卖艺”的猴。
张涛点名完毕,一个不少。
林章峰却看到这32个人,至少有一大半身上,立刻就少了一样东西。
希望!
迎过一茬茬新兵,他早就习惯了新兵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
失望。
对这里的环境极度失望。
他理解这种失望。
别说城市兵了,即便是农村兵,看到这杳无人烟的边境之地,也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章峰甚至能从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他们此时的心声:“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能被分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们的脸上依然坚毅,但眼里却熄灭了光。
毕竟,配边疆,在古代,是一种惩罚。
张涛点完名,这才转过身朝连长指导员走过来。
他严肃的表情消失了,堆满了笑。
“老林,老王,来,抽烟抽烟!等半天了吧,实在不好意思,雪刚化,路不好走,所以慢了点,安全第一。人我可都给你带到了,集训了5个月,你看看,个个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