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嘉亮惊讶地问:“还有姓这个的?”
张恒宁笑着说:“当然,贱民嘛,不就姓贱?其实,印度大部分人都是贱民,根本无法列入四大种姓之列,所以,连人民都算不上,只能从事最卑贱的行业,给高种姓大佬们当牛做马。”
“劳苦大众的生存环境这么恶劣吗?”胡嘉亮在边防连当了这么久的兵,还是第一次知道了对面国度的一些历史。
“哦,对了,原来如此!”胡嘉亮又一拍大腿,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倒是把张恒宁吓了一跳:“胡班长,怎么了?”
胡嘉亮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忆往事,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突然想起以前遇到的一件奇葩事。有一年夏天,边境线不那么安宁,对面的阿三蠢蠢欲动,小摩擦不断。有一次,他们试图越线,说是牧民的羊走丢了,要过来找找。这哪儿行?别说羊丢了,就是人丢了,也得给我在那边好好待着,我们帮你找,找到了给你送过来。”
“是这个理儿,没问题啊。”张恒宁点点头。
“连长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不答应,执意要过来,这特么不是找茬吗?连长当即就让所有人拉枪栓,把枪上了膛,二十多人动作划一,‘咔咔’几声,那阵势,还真有气魄和威慑力,阿三立马就怂了。但他们也不下去,就站在边境线上,说没有长官的命令,不能撤。其实看得出来,那三十几个小兵,腿都在颤,站在那儿跟打酱油似的,心里估计早想跑了,但跑回去也得挨长官的抽,只能硬挺着在那练练站桩,出工不出力。”
“这都能看出来?”张恒宁有些惊讶。
胡嘉亮笑笑:“站得久了,我们这边有人给他们了烟,那帮小兵乐呵呵地就接过去了,还不住地点头道谢。我们中国的烟,在我们这儿是硬通货,在他们那儿,更是稀罕货。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国兵士在边境线上举行站桩式联欢呢。”
“连长立刻就现了症结所在,问了对方所属的部队。所谓抽人嘴短,那边马上就自报了家门,他们隶属于第5山地旅7营2连。连长说,让你们长官上来谈谈。那边看起来像是几个高级别的军士窃窃私语后,派了一个人下山找长官报告。过了好一会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神奇一幕出现了!”
胡嘉亮说到这里,眼中竟隐隐露出笑意,事情过了这么几年,想起那滑稽的一幕,他依然觉得十分可笑。
张恒宁则充满了好奇,催促道:“胡班长,快讲讲,什么神奇的一幕。”
“哈哈,你能想象得到吗?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连走路都甚觉艰难,阿三的长官,竟然是坐着四人抬的轿子上来的!”
“峨眉山的滑杆儿,你见过吧,就跟那个一样,头顶上还有个遮阳的帐篷。那个长官,不,其实,也就是个连长,和咱们林连长一个级别,人家那阵仗,可比林连长气派多了。”
“有个小兵,专门捧着一个果盘伺候左右,果盘里盛着新鲜的西瓜、哈密瓜、葡萄等时令水果,还有个小兵,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酒杯,在长官需要的时候,随时奉上。第三个兵,竟然举着一把扇子,一直给那个连长扇凉,手酸了,换下一个!更绝的是,连他的枪都是旁边的小兵扛着的!”
“再看那个连长,穿着一身干净的印军礼服,面容精致,那胡子都是精心修剪过的。他惬意地躺在滑杆儿上,手里端着红酒杯,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正闭着眼品味红酒。”
张恒宁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到边境来指挥战斗的,还是来指挥佣人如何为自己提供贴身服务、来享受生活的。
“你再看看我们的林连长,与人家那连长雍容华贵的装束一比,显得极其灰头土脸。他的一身迷彩服到处都有土渍,一看就是在上面摸爬滚打了好几天,头上落满了尘土,脸晒得黑里透红,由于几天没刮胡子,胡子拉碴的,与印度军官相比,活脱脱一个野人。他不仅自己得背着自己的枪,挎包、水壶、背囊什么的,也得自己背着。”
张恒宁心里一乐,说:“印度那军官,肯定是高种姓的。”
胡嘉亮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把我们都看呆了。其实吧,和印度普通士兵接触多了,虽然从没说过话,但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们是极端羡慕我们的。”
“羡慕我们?羡慕什么?”张恒宁好奇地问道。
“官兵一致,官兵平等!我们的干部和战士,没有两样,你把军衔一摘,根本分不清谁是干部,谁是战士。这在印度兵那边,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就像你说的,即使制度上的枷锁破除了,这思想上根深蒂固的枷锁,也会锁上很多年。”
“那,后面怎样了?”张恒宁倒是很关心事情的结果。
“还能怎样?如此徒有其表又在乎其表的指挥官,别说枪了,稍微把木棍往前顶一顶,还没沾上他华丽的制服,人家就下令撤退了。与丢失虚幻的羊相比,弄脏实实在在的衣服,才是最现实的威胁。”
“指挥官嘛,总是懂得权衡和取舍的,哈哈哈。”张恒宁笑道。
听完胡嘉亮讲完的故事,张恒宁对对面的阿三,有了一些更加真实的认识。
他的心中不仅对自己身为中国的普通一兵增添了更多的自豪,也对印度的普通一兵多了一些同情和怜悯。
巡边队伍在度过了最惬意的一天后,第二天一早,重新出,继续踏上了漫漫巡边路。
泥石流在今天已经完全停止了。
昨天,张恒宁听派出去警戒的人员说,事地点还生过几次小规模的泥石流,不过,离他们宿营的地方都很远。
重新步行到泥石流的事地,这里的地貌已经完全生了改变。
还好,这里没有界碑。
如果界碑受到了破坏,按照中国的细致谨慎,得重新组织勘探两国的边界,再重新打下界碑。
绝不让对方多占自己的一寸领土,也不会抢占对方的一丝土地。
这才是一个自信的真正大国,应该具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