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淡淡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管殿下你再问多少次,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扳倒新东林党,虽然采取的方式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为什么不能同谋?”朱平炎依旧不甘心。
裴行俭话音讥讽道“你们春秋会是想取而代之,我裴行俭是想儒序内再无党派分别,这难道也能算殊途同归?”
“可就靠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何时才能完成心中夙愿?”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不行,就交给后人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如日中天千百年。”
朱平炎微微侧头,看向身旁之人那张洒脱的面容,肃容道“嘉启皇帝如今尚未到束年纪,走的却不是朱家的纵横,而是儒道。给他引路的老师,正是张峰岳。”
“我听说了,但那又如何。这大明帝国的皇位有过父死子继,有过兄终弟及,但从来没有过老师从学生手中接过皇位。张峰岳要是敢这么干,新东林党立马就会分崩离析。因为那时候,他就不再是门阀之,而是门阀之敌。”
裴行俭同样转头和朱平炎对视,笑道“相较于加入春秋会,我其实更想知道殿下你是什么时候重获的自由?”
“只是能够伸伸懒腰罢了,还远远谈不上什么重获自由。”
见朱平炎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问题,裴行俭不以为意,即便对方不说,他也能猜出一二。
春秋会能够展到如今这般规模,笼络如此之多的门阀年轻子弟,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看来皇室的底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
“应该是在张峰岳决定布局新政之时,让你这位纵横三找到了脱身的机会吧?毕竟世道越乱,你们纵横捭阖的舞台就越大。”
裴行俭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猜测,笑道“不过你选择这么早就开始露头,真就如此笃定这场仪轨,张峰岳会输?”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下不了输赢的定论。我只知道,这一次想让他输的人很多。”
朱平炎感叹道“两教九流,甚至是你们儒序自己内部,难道谁愿意看到张峰岳成为序一,成为在世圣人,当他们的活祖宗?没有人愿意的,谁都不想在别人的胯下求活。”
“反对的人多,但有能力阻拦的人却很少。而且人心隔肚皮,放眼望去可都是人心鬼蜮。佛道两家如果没有顺手搅乱局势,为自己寻找晋升序一的机会,怎么可能愿意接受张峰岳用苏策的命换新政第一阶段的顺利结束?这两家中是有不少目光短浅的傻子,但也有独出手眼的枭雄。”
“可这又如何?这些可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就像行俭你刚才说的那样,局势越乱,对我这个老纵横来说,越是乐见其成。”
朱平炎话锋一转,用打趣的口吻笑问道“行俭你在知道春秋会的时候,应该也觉得我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吧?”
裴行俭不置可否,只是笑而不语。
“我懂你的想法,在你看来,春秋会和新东林党不过是一丘之貉,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有一天春秋会能够取代了新东林党,立刻就会调转枪头对付皇室,第一个要杀的人,恐怕就是我这个大明帝国岷王,春秋会会。到最后,我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亲手塑造了一个敌人,根本改变不了半点皇室的处境。”
“这些利弊风险,在我决定成立春秋会的那天,就想的十分清楚。可我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走这条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裴行俭正色问道“为什么?”
“因为皇室如今的处境已经没有继续恶化的空间,再往下一步便是国破家亡。其他的,那都是否极泰来。”
朱平炎眉宇间神情豪迈,朗声笑道“只要能扳倒压在身上的这座峰岳,什么结果我都能坦然面对,大不了就再扶持一个新春秋会,继续收集赌本上桌去赌。总不能人人都能像他张峰岳一样惊才绝世吧?”
裴行俭神情肃穆道:“殿下你能这么想,我只能说一声佩服!”
“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罢了。”
朱平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现在罪民区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一些水磨功夫。恐怕要不了多久,张峰岳就会开始着手下一阶段的新政,行俭,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往什么地方走?或者说,灭佛、清道、砍阀。这三件事他会先做哪一件?”
“灭佛、清道,二选其一。”
裴行俭话音笃定“儒释道三家都是以信仰为根本,张峰岳如果想要赢取那足够他成为儒序圣人的‘盛名’,就一定会从佛道两家的手中拿回那些人口基本盘。”
“那你觉得,他会以什么为借口挑起事端?”
“门阀。”
“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