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仙缘可不是长在路边的野花野草,随处可见。”
伍道士一副理所当然道:“不过不管有没有机会成为仙家,这颗向道之心可半点不能差,要不然惹恼了道祖老爷,那是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了。”
谢必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伍道长果然是大义之人,不愧是上饶县连续数年被龙虎山表彰的优秀精舍法师,这番胸襟和见识,在下实在是佩服。”
“谢居士过誉了,今天还是老规矩,二楼密室?”
“那肯定了。”
“没问题,您喜欢的那间密室贫道一直都留着,谁来都没给。”
伍道士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欲言而止:“只是。”
“伍道长有话不妨直说。”
“居士您也看到了,最近想要进入精舍修习道法的善信格外的多,可贫道这间精舍只有这么大,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人。设备环境更加完善的二楼密室更是紧俏,不少有名望的善信可都跟贫道打了招呼,要给他们留一间密室。贫道承担的压力也大啊。”
谢必安了然一笑:“多谢伍道长费心了,只要那间密室还在,费用就不是问题。不过我今早还没来得及去苍松观换钱,身上的仙元不多,能不能用宝钞支付?”
“当然可以了。”
伍道士连忙笑道:“就按照苍松观的比例来,您一百宝钞就当一百二十块仙元。”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精舍二楼。
密室内,谢必安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伍道士,好奇问道:“对了道长,怎么今天突然城内就不收宝钞了?”
“您不知道?”伍道士诧异反问。
“知道一些,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伍道士点着头:“确实很突然,我也是今早开门的时候,才收到府衙道官的通知。”
“道官?”
刚刚收了谢必安双倍费用的胖道士格外殷勤,推开密室两扇隔音效果极佳的窗户,指着窗外说道:“您往这边看。”
窗户的对面便是上饶县府衙。
这也是谢必安打着修道的幌子,经常来这家精舍的原因所在。
不过今天谢必安略略一看,便现了一些异常之处。府衙门口进出的人员不再是朝廷的官吏,而是身穿龙虎山道袍的道士。
“龙虎山的仙长已经全面接管了府衙,以后咱们听的不再是政令,而是仙长们的敕令了。”
伍道士满脸雀跃,语气中充满了欢喜的味道。
“回收宝钞改换仙元的命令,就是府衙里的道官们颁布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谢必安嘴上附和着,心头却猛然一沉。
作为曾经帝国官僚体系的一员,谢必安自然知道什么是‘道官’。
甚至早在千年前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朝廷内就有道士出仕做官,被洪武大帝授予监察御史,随后更是转为太常卿,也就是所谓的‘白衣卿相’。随后的历代皇帝都有让道士出任礼部和太常寺官员的例子,不仅如此,连佛门也掺和在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名‘黑衣宰相’。
可就算是在序列不显的年代,这些道官、佛官在朝廷内的职权也多是处理道教事务,并没有太大的权利。到了崇祯中兴之后,儒序的晋升仪轨中出现了对‘官位’的需求,更是进一步激了儒官和道官、佛官之间的矛盾,三方围绕礼部和太常寺相关职位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在新东林党建立之后,道官、佛官几乎被全部逐出了被儒序视如禁脔的官僚体系,只留下一些徒有虚名的‘闲职’。
而随着张峰岳坐上辅的位置,压制力越强盛,就连隆武帝驾崩之时为小皇帝钦点的另外两名佛道帝师,都被张峰岳十分强势的撵出了京城,不得踏入半步。
而今天,早已经该消弭在历史中道官又再一次出现,而且十分强势的占据了官府衙门。
虽然在广信府这种道序基本盘内,府衙本就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存在,可这毕竟代表着儒序的颜面,所以一贯两边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混你的日子,我收我的信徒,大家相安无事。
现在龙虎山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向儒序示威。
“看来佛道两家要开始反击了啊。”
谢必安心中暗道。
“谁说不是件大好事呢,要我说早就该这么干了!”
胖道士哼哼唧唧道:“咱们广信府从上到下那都是龙虎山的信徒,本来一片清清静静的道门祖庭圣地,却混进来一群穿着禽兽皮的腐儒作威作福,道士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现在好了,终于落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