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矩?”王大庆缓步下楼,来到契苾忠跟前,道:“一个时辰前,契苾将军还在这里参加宴席,契苾将军这是要吃了饭就掀锅吗?”
王大庆这是在暗问契苾忠,是不是真的要和他化玉帛为干戈。
契苾忠心里清楚,如果他真的和王大庆撕破脸皮,他们以前做的事大概率就藏不住了,到时候王大庆有人在朝中使力,可保性命无虞,他朝中无人,多半凶多吉少。
因此,他有些犹豫。
这时候,李琩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儿是军机重地,有朝廷机密吗?”李琩信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急不缓的道。
“王大庆连忙过来给李琩行礼,道:“不是,没有。”
李琩道:“就是军机重地,本王现在任河西黜陟使,也可以批文搜查。”
“殿下说得是。”王大庆一改前面的嚣张态度。
李琩听契苾忠和王大庆前面的对话,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事,再根据王大庆前踞而后恭的态度,大概能猜到王大庆在朝中的关系小不了。
李琩正思索间,一名士兵突然匆匆下楼,对契苾忠道:“禀军使,有两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跳窗逃跑,我们追了上去,他们见逃无可逃,自杀了。”
“什么?”契苾忠大惊。
契苾忠一开始只是想给李琩找敕旨,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到其他事。
契苾忠意味深长的瞧了王大庆一眼,才转对李琩道:“殿下,此事末将当如何处理?”
“这……”李琩正欲说话,石守义从门外走了进来,冲着李琩点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然后站在李琩身后。
张光晟的事已经办妥,李琩再无顾忌,道:“把酒肆封了,任何人严禁出入,挨个盘查这两人和谁接触过。”
“是。”契苾忠领命,即刻让士兵将酒楼团团围住。
王大庆见了这阵势,顿时慌了。
“殿下,”王大庆连忙上前,慌张道:“是下官疏于防范,请殿下治罪。”
王大庆这话,明面请罪,但实际上是表示自己和这事绝对没有关系。
不过王大庆的这么说,也不是推脱,他扪心自问,他确实作恶无数,不过要说里通外敌,他万万不敢。
因为无论他做了多少恶,只要不涉及顶层人物的政治利益,朝廷里的人都能保住他,但里通外敌,就是死罪。
而且大唐现在虽然矛盾堆积,但还没有爆,大唐依旧是最强盛的帝国,王大庆作为一個唐人,充满了自豪感,他本身也不愿意去干里通外敌的事。
李琩认真打量了王大庆半晌,道:“本王依律行事,事未查清之前,怎能妄法裁决?王刺史莫急,先看看怎么回事。”
“喏。”王大庆恭敬回复,心中暗暗盘算。
王大庆觉得,这事多半与康祎、米谦有关系,这些粟特人向来只重利,为了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得想办法先除掉这两人。
可是怎么才有机会除掉这两人呢?
王大庆把希望寄托在了张光晟身上。
待会儿张光晟事,他趁机拱火,吸引李琩的注意力,只要李琩分心,给他一晚上时间,他就能让康祎和米谦人间蒸。
李琩没理会王大庆,兀自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契苾忠的士兵就把酒楼大部分的人带到了大堂。
又片刻后,里院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尖叫。
王大庆闻声看去,眼中闪过喜悦之情,转对李琩道:“殿下,好像是河西群牧使李源的女儿,李九娘的声音。李九娘刚出嫁没半年,丈夫就战死了,她到这里找臣做媒再嫁。”
“嗯?”李琩有些惊讶。
河西群牧使负责管理河西所有的马匹,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高官,可是冷兵器时代,骑兵是最强战力,马匹就相当于现在社会的飞机坦克,因此群牧使位高权重。
历史上,安禄山为了能搞到河西陇右的优质良马,便向李隆基请命担任河西陇右群牧使,李隆基宠幸安禄山,准了安禄山的奏请,于是安禄山便在河西陇右挑了几万匹好马运送河北。
不过现在担任河西节度使的李源,是李林甫的同亲。
李琩暗道:“原来王大庆背后的人是李林甫,难怪他完全不把契苾忠放在眼里。”
“既然是李牧使的女儿,便不可唐突了她。”李琩站起身来,“本王亲自去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