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马上要生了,
挺着大肚子戳了戳他,他向来听他媳妇的,姜祈就看着那几片西瓜摇头:“好歹送一个,几片也不嫌丢人,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在家照顾应柔。”
小周氏骂也不敢骂,打也舍不得,更不敢迁怒刘应柔,瞪一下都不敢,她但凡一扶脑袋说头痛,姜祈就得跟她撒泼,养个儿子二十年真是白养了,她把脚一跺:“行,你不去我自己去,你爹指望不上,你更指望不上。”
刘氏,也就是刘应柔轻轻给蹲坐在地上的丈夫扇扇子,也不理婆婆的发疯。
姜祈冲她笑笑:“夫人累不累,累了快回去歇歇,我自己做就好了。”
刘应柔帮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我不累,夫君可要好好努力,咱们的孩子还等着过好日子呢。”
姜祈听完,干劲儿更足了。
她愈发笑得恬淡。以前住在突州,家里穷,爹娘死得早,她到处弹唱,一心想着就是嫁个有钱人过好日子,姜祈随他父亲经商路过突州,一个傻乎乎的纨绔子弟,岂不是最佳人选?
嫁去灿州发现,日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却也不差,姜祈虽然还有些招猫逗狗的纨绔习气,却听话,她指南不往北,打东不去西,他又是家中独子,只要他一直听话,不沾他父母的坏心肠,那就未来可期。
就算现在穷一点,但只要脑子清醒,早晚会越来越好。
刘应柔抬头看看婆婆离去的背影,旋即收回目光,军中岂是闲杂人等能轻易进的?周氏恐怕大门都进不去,姜月好歹日子过得好些了,她那义兄有出息,再跟这起子人搅合在一起简直要命。以往没见对人家多好,现在巴巴贴上去了,不安好心!
她因为怜悯算是帮了姜月一次,姜月也帮他们一家在逐城落定下来,要不是有人家兄妹庇护,也不能如此安生。
小周氏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骂骂咧咧捧着自己那两片瓜回来,说狗眼看人低,竟然不让她进门,她把这两片西瓜塞进周氏手里:“吃吧,姜月飞黄腾达了,也不见照应照应,狼心狗肺。”
周氏吃完一咧嘴,骂道:“不是亲生的血脉,就算养十几年也没用,跟咱们都不是一条心的。”
刘应柔持扇的手一顿,皱眉,大惊,姜月竟然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捡来的?真的假的?她疑问:“姜月不是姜家亲生的孩子?”
周氏冷哼一声:“没教养的衰痨鬼模样,哪有我们家人的半点长相?可惜当时我那个亲孙女一出生就死了,上香除晦的时候正好瞧见她,白白嫩嫩的,生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捡这么个野种用来充婚约,要早知道聂家会败,何苦浪费这些粮食,任她死了算了。”
刘应柔长吸一口气,怨不得姜家对姜月这么差,原来不是亲生的啊?
她想了想,扇子贴在胸口又轻扇,要是姜月不是姜家的孩子,此事得找个时间告知她,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生身父母。
……
天是闷热的,
并没有下雨,
乌云滚滚地压着,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不痛快,才申时帐中就点了油灯,老远就能闻见一股汤药味儿。
几位亲信的将军来回看过了,大夫说不大好,但若是求生欲望强些,说不定能救回来,但王野一日里有半日是睡着的,睡又睡不安稳,始终梦魇,现在醒着,大家便都来瞧瞧,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聂照在外头遇见了来看的刘方志,二人一前一后入帐,进去的时候背着光,教人看不清他的脸。
王野瞪大了眼睛,喊:“侯爷。”
他挣扎着要起身,聂照快走了几步,站到他床前,扶住他的手臂,弯下腰道:“我不是他。”
刘方志心尖一跳,缘何王将军会喊他侯爷?
王野拖住聂照的胳膊,用昏黄的老眼打量他,忽然老泪横纵地捧住他的脸:“你不是侯爷,你是太平儿,是小侯爷,你是他。”
聂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王野竟然还能一眼认得出他,这么久了他迟迟未来拜见过,一是怕真的相认诉说当年之事触及情肠,于他养病不利;二是若不相认,他一个小将没有缘由来探望。如今王野病危,他是时候来瞧瞧。
“我长大了,将军不要再叫我乳名了。”聂照猛地一羞,却颔首,当是默认。
王野抓着他不肯撒手:“哦,是,如今你该有二十岁了,有个字,叫子元,子元啊,我寻你多年啊,你怎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