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却躺在床上聊了半宿的天,谈论那个卢仆射收买女郎扮男装参加科举被揭穿,弄了好大没脸的事。
天没亮,她被秋露夏荷和公主的一干侍女从床上挖了起来,痛苦地眯起眼睛,如木偶一般由众人服侍穿戴,还被同样没睡多久却兴致勃勃的安乐公主指点妆容和配饰,她再一次后悔起了自己参加科举的决定。
不该受不住诱惑的。
赶在晨鼓敲响之时来到了坊门口,随着人群鱼贯而出,走上大道,前往皇城。
许乘月努力地睁大混沌的双眼,告别早八已久的她迎来了早五的福报。
来到皇城门口,告别说下职后要给她庆功的安乐公主,许乘月打起精神,挺直腰背,装模作样迈了几个四平八稳的四方步,觉太过得意又收了回来。
她抬头挺胸,将鱼符交给侍卫,查验完毕,进入皇城门。
好歹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许乘月没有大惊小怪地四处张望,但这不同寻常的身份仍让她颇感新奇。
何况不止她自己新奇,周围同上早朝的官员明里暗里盯着她呢。
许乘月暗自苦恼不能戴顶帷帽,女郎还是太少了,应该要多些才更好。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许乘月觉得腿都快断了,才到了含元殿。
碰巧遇上了熟人。
“裴将军。”
“许编修。”
两人叉手行礼,抬头时相视一笑。
许乘月被称为“许编修”,怪不好意思的,科举之后,太后果然授了她编修的正七品官职。
状元被授的官也才正七品修纂,她的品级没遭到反对完全是看在以往的不方便论功行赏的功劳的份上,总有种走了后门的感觉。
打完招呼后,许乘月进入殿中。
却看见许御丞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的老脸,她公事公办地招呼了一声“许御丞”,接着目不斜视地路过。
许御丞从那次被气晕过去,身体愈不好了,见状更是面色白。
下官怕他出事,来不及八卦父女阋墙,先另寻话题打了岔。
早朝马上要开始,许乘月与段玉招呼完毕,停下交谈,跟其余官员各归其位。
“圣人至!”声音洪亮的内侍高声道。
“拜——”
许乘月跟随众人,深深拜下,接着一同起身。
她眸光下垂,看着身上的官服——这是给男子穿的,如今穿在了她的身上,身旁的段玉跟她的衣着相同。
不由回想起刚来到这个朝代,她不愿意接受现实,只想躺平摆烂,混吃等死。
之后局势所逼,无奈出逃,写写小说养活自己,未曾想一路跑偏。
可她如今站在这里,亦不觉得后悔。
天地广大,没有谁该被拘于宅院的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