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谢半珩斩钉截铁。
“唉”,老爷子叹气,“行了,你先去睡吧,你房间里的被子我都让人晒过了”。
目送着谢半珩出门,老爷子又叹了口气。
腊月二十九,谢半珩、谢兴琮两人跟他过年,大年三十,谢半珩去外公家过除夕。
谢半珩、谢兴琮一年只见寥寥数面。
父子之间的裂痕如此之深,如今又有继母、私生子从中作梗,他要是死了,小珩便无家可归了。
谢老爷子悲从中来,捏着拐棍的手微微颤抖。
“先生,小珩也大了,又能养活自己,将来总不至于落魄街头”,管家沈伯站在一旁,衷心劝道,“况且先生还身强体健着呢,总能庇护小珩的”。
老爷子怔住,苦笑起来,“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却还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得震着谢兴琮,得活到小珩接手谢家产业的那一天。
谢半珩全然不知道老爷子的这番想法。或者说,他知道却也不在意。
他可以开创比谢氏更辉煌的商业王国,未来接手谢氏不过是因为不想让私生子们拿到罢了。
谢半珩住在颐年居隔壁的小香榭,他沿着长廊往里走,推开月亮门,入目都是一片苍遒的梅花。
他小时候脾气暴戾,医生说要多接近大自然。小香榭里里外外便种满了花卉草木,随着四季变换不停。
庭前庭后,龙游、绿萼、垂枝、洒金从初冬到初春,一整个冬季,全是梅花的香气。
谢半珩垂下眉眼,心里软。
无论谢兴琮这个父亲是多么不合格,但至少谢泰安这个当爷爷的,为他做得够多了。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谢半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景明有没有吃饭。
谢半珩拨通了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
这边的景明正埋学数学。
从实际上来看,他需要手工研磨出一整套的镜头系统。从理论上来看,他需要用数学语言来描述球冠面,从而解决镜片量产中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现在无法做实验,那么就只能搞数学。
“叮铃铃”
景明一把攥起电话,“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景明理所当然,“我给你设置了专属铃声”。
电话那边传了谢半珩几声轻笑,笑得景明耳朵痒痒的。
“我没什么事儿,后天就回来了”,谢半珩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外面风雪交加,叮嘱道,“午饭吃了吗”
景明有点为难,他才刚刚翻开基础拓扑学,看得正来劲儿呢,实在不想离开椅子去煮饭,可他也不想骗谢半珩。
电话那头的谢半珩格外警觉,一听见景明停顿几息,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饭。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记得吃饭。给你定了餐,一会儿有专人送上门,记得吃”。
景明柔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双双挂断了电话。谢半珩又打给陈双双,跟她聊辅助眼镜的生产进度。
一直到傍晚,李伯来请他吃年夜饭。
风雪有些大了,两人顶风冒雪,沿着长廊往颐年居走。
谢半珩实在懒得管为什么李伯频频来看他的脸色,直接问道,“谢兴琮带着吴君佩几个进来了”
李伯一愣,“哎,外头风雪太大了,兴琮坚持要带着其他几个人进来,否则宁可不进”。
说到底也是亲生儿子,老爷子人越老、心越软,哪里舍得儿子顶风冒雪的站在外头。
“小珩,你放心,只要不上谢家族谱,那就不是谢家人”,李伯认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