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就躲进帐子里,趴在枕头上,小玲哭声震天。
老太太闻声而来,急问“怎么了别光哭”
小玲不回应,翻过脸,在床上打滚。
“乱了套了乱了套了这个家出妖怪了”老太太认为这都是常胜意外去世导致。没多会儿,家丽回来,美心也到了,三堂会审,反复问,小玲这才哽咽着说“他们他们不让我报道”
家丽诧异,“谁不让你报道,凭什么不让你报道,都说好了,有一个顶替名额,我们也讨论好了,就让你去,怎么不让你报道”美心怀疑是不是小玲走错了地方,“你去哪报道的”
“外贸。”
老太太嘀咕,“是不是今天日子不对”
家丽走到墙壁跟前翻翻日历,“礼拜一,没错啊,是不是走错办公室了,找的人不对,小玲,是去人事科找人事主任,找新来的张主任。”
小玲依旧梨花带雨,“是找的张主任我是找的张主任”
家丽不懂了,“那怎么不让你报道,不应该,是不是你闯什么祸了”
小玲哇得一下哭得更大声。
老太太不耐烦了,“老五你别哭,说情况,到底因为什么不让你报道,你说说,我们给你做主。”
刘小玲嚷开了,“我以后不要叫刘小玲”
家丽更不懂,“跟你叫刘小玲有什么关系”
小玲抹泪,“他们他们他们说我是骗子”
美心着急,“骗谁,骗什么”
“他们说我不是何常胜的女儿”
老太太也急了,“这怎么说话的”
“爸叫何常胜,姐妹们都叫何家什么,就我姓刘叫小玲,根本一家子,他们说我不是爸的女儿,不许我顶替”
“滑稽”家丽拍案,立即带着小玲去外贸,这不胡闹么,如假包换的女儿,这怎么还成假的了。
中午休息,人事科没人,家丽怕妈妈和老奶奶着急,领着小玲在街边小饭店吃了点东西,又仔仔细细把小玲去报道的过程问了一遍。等到下午两点,便带着小玲上门。“张主任。”家丽换上笑脸,去握手。张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有点旋顶光,戴着个方框眼镜。端着茶杯,正要去倒茶。
“坐吧。”张主任没有任何情绪。
“我是刘小玲的大姐,带小玲来报道,之前都跟局里的领导说好了,我爸何常胜因公殉职,我妹妹刘小玲自然顶替,所以今天来报道。”说着,把小玲往前推了推。
“跟哪个领导说好了”张主任反问。
“局里的领导。”家丽强调。
“你也说了,你爸爸是何常胜,你妹妹是刘小玲。”
“对啊,没错。”
张主任捏着茶杯盖挥斥方遒,“一个姓何,一个姓刘,怎么能是一家子呢我们也是有调查的,你们家姊妹几个,都姓何,偏偏就一个刘小玲,为什么”
家丽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她跟我妈姓。”
张主任说“这位同志,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家丽略微着急,“不是,主任,她确实是我妹妹,如假包换这都十几二十年了,怎么能是假的。”
张主任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成了个大问题。这好比要证明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困难,刘小玲天然的就是这家庭的一份子,没人质疑过,也无需质疑,可现在就因为她姓刘不姓何,就被挡在门外,就需要拿出证明来。
美心抱怨,“都是你爸,那时候非不让老五跟他姓。”老太太不满,“行啦,想办法吧,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还扯几十年前的事。”家丽道“明天我去街道问问。”
正说着,家艺回来了,一脸妆。见屋里几个都在,家艺一猫身子,进屋去了。如果在平时,家丽肯定要问问怎么回事,脸上跟鬼画符似的,可今天她没心情。快到晚饭点,家欢回来了,她已经报名高考了,在积极复习,每天都去学校空教室看书。当得知小玲没报上道,家欢忍不住幸灾乐祸,故意揶揄老五,“我跟你说命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还不如给我呢,”又伸着脖子,“大姐,老五如果报不上道,名额该轮到我了吧,总不能下放给老六,我这书也不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