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那二位斋长惊愕的眼神,祭酒大人已率先在他那把红木如意云头交椅上稳稳坐下,动作如清风拂云,自然中带着些许风雅与严肃。
祭酒大人说完这话之后,三位斋长自岿然不动,面面相觑,面露惊愕,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国子监惯来规矩森严,尊师重礼是必不可少的,所有监生,不管是面对博士还是学正助教,都需要立而受教,跪而质疑,面对祭酒大人,他们哪敢坐下,这不符合一贯的规矩。
祁云峥见他们三人都没有动作,稍稍一抬眼,看向他们,“怎么”
“学生不敢入座。”袁付伟最为耿直,直接开口道,“学生应站立聆听祭酒大人教谕。”
祁云峥眉头微微一动,静静看着他,眼神复杂。
尹楚楚下意识感觉不妙,赶紧说,“祭酒大人既然亲口吩咐了,自然是听祭酒大人的,这才是尊师重道之礼。”
祁云峥闻言,并没有回应什么,而是垂眸翻看面前的纸张,空气中充斥着压抑感,袁付伟经此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脸色难看,立刻开始东张西望寻找能坐下的地方。
这厢房显然是祁云峥常待的,用于处理公务的地方。
这儿布置简洁,看起来却十分舒适。
东侧拐角上放着博古架,上头是几个简单的瓷器花瓶物件,另外,墙角处还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大柜子,里头塞了些文书档案。
除此之外,所有的地方,都放满了书柜。
书柜之中也塞得满满当当,当朝各年份的监本自然是不用多说,几乎完整排布,还有其他已经无法寻到的手抄本,应有尽有。
书柜多,可这间厢房中的座椅并不多,除了祁云峥的那把交椅之外,只有三把不同的坐凳靠椅。
袁付伟立刻快步走向最远的那张大方凳,以示自己对于二位姑娘的君子之风,原本他想要将那凳子往前搬一搬,可那把凳是黑铁木的材质,重的很,他本身就瘦,长时间的读书让他与姑娘家力气相差无几,他挪了好半晌,只挪了几尺距离,接下来便是好一顿喘气。
其他两把椅子也是同样的材质,沉稳而厚重,尹楚楚找了靠书柜的那个圆背椅,稳稳坐下来。
江眠月抢不及,看着最后只有一把正对着祁云峥的木椅,心里十分别扭,可另外二人已经迅坐下,她也没法,过去坐下之前,试着拽了拽那木椅。
稳如泰山。
江眠月无奈,只得垂下头,正襟危坐,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乖巧的如同一只鹌鹑。
祁云峥见几人坐定,才开口,语气严肃,说的都是些斋长具体负责事由的细节。
“斋长,为每堂重厚勤敏者,表率诸生,今日召集三位,便告知诸位具体负责事宜。”
“除尔等三堂之外,另有三堂监生,六堂斋长每日轮四人于彝伦堂值守,负责整点礼仪、序立班次,以及催督工课。”
“不论大小课,监生需端正严肃,不许燕安怠惰,脱衣解帽,喧哗嬉闹,斋长需辅助助教与监丞大人监督。”
江眠月边听边皱眉,斋长要负责的事情也太多了,可如今她再不想当,也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每日升堂后,诸位记好各自学堂大小事宜,于号舍夜晚清点人数前到此,告知于我。”祁云峥缓缓抬眸,“昨日6监生之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
江眠月手指微微一缩,抓紧了自己膝盖上的布料,有些紧张。
“昨日方监丞已连夜受累查清此事,6监生造谣生事,当众行为不端,滋扰国子监学风,且祸及江监生声名,念及初犯,已除以鞭刑三十,记录在册。”
江眠月抬起头,却刚好撞上祁云峥的眼神,他眼眸深黑,目光却极为平静,似乎他昨夜根本没有参与到此事当中。
他接着道,“江监生虽与此事无关,可冲动行事,身为斋长,非但未表率诸生,却反其道而行之,造成不良后果,已处以绳愆厅禁闭三个时辰,以儆效尤。”
尹楚楚惊愕地抬头看向江眠月。
三个时辰,难怪昨夜自己睡的那么晚,依旧没等到江眠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