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说,太史令若要带宋监副出宫的话,也请宋监副过去一趟。”
洛溦闻言扬眸,神色微诧。
内侍官在前领路,引着两人下了殿阶。
月色明净,除过雪的宫道上映着一层薄薄水光。
行至殿侧廊桥,沈逍蓦然放慢了步,驻足,静待洛溦走近自己身边,朝她转过了身。
洛溦懵然停步,却见沈逍伸出手,触向她鬓边的一缕碎,似想帮她捋至耳后。
她身形陡然一僵,感觉到男子的俯身靠近,下意识地后退开来。
沈逍感受着指间的丝的飞快滑出,寂然片刻,却没说话,随即站直身,转过头,继续往廊桥下走去。
洛溦立在原处,怔愣望向沈逍离去的背影,一时感觉他刚才,并非只是想帮她捋头那么简单。
是
想跟她说些什么吗
她其实琢磨不清皇帝宣召的原因,也一直想向他开口,却又不知为何,那般下意识地就躲开了。
引路的侍官回望来,洛溦回过神,快步追了上去。
万寿节承极宫外的宫阶被伏火雷引炸,永徽帝暂且搬去了少时所居的纯熙宫。
寝宫毗邻太液池,四周清幽,玉阶之上灯火明耀,熏香袅绕。
拾阶踏入寝殿之内,洛溦很快在熏蒸的香气中,又分辨出夹杂其间的浓郁药味。
永徽帝坐在内间靠窗的错金紫檀榻上,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抬眼见内侍官领着沈逍与洛溦入内。
“逍儿来了。”
皇帝示意沈逍坐到对案,又看了眼洛溦,吩咐宫人“添张壶门凳,放太史令身边。”
说完,随即握拳掩嘴地剧烈咳嗽起来。
洛溦行完礼,坐到沈逍旁边,见永徽帝咳嗽时满面赤红、颈筋突起,像是入肺已深的实症,可听气喘声却又不像。
沈逍取过案上琉璃盏,加水,递至皇帝面前。
永徽帝接过,目光停在沈逍脸上,眼角细纹中漾出悦意。
“刚从蒲州回来的”
他喝了水,放下琉璃盏,道“路上可还顺利”
沈逍道“遇到雪崩,耽搁了些时日。”
永徽帝道“耽搁了也好,幸而此番你不在长安,也算逃过一劫,要是万寿节那晚你也在,朕不知会如何担心。”
说话间,收了棋盘上的棋子,示意沈逍与自己重启一局。
沈逍面色沉静,取棋落子,“就算臣在长安,或也不会谒扰寿宴,陛下知道,臣一向不喜太热闹的场合。”
永徽帝在棋盘上缓缓落下一子,“可前些日子的曲江宴,你倒是肯去,听说还被豫王罚了酒,没喝醉吧”
沈逍神色淡淡,“外祖母有意撮合我与王家表妹,想看看人,便去了。”
永徽帝闻言愣了下,看了眼洛溦,又转向沈逍,似有些无奈莞尔,“你这孩子。”
他将注意力转到洛溦身上,问道
“京兆府的人说,万寿节那晚你去了西市附近,阻止豫王推攘百姓,后来还被他的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