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猫带回家安置好,陪着它适应家里的环境,又给它做了驱虫后,离开庭还有三天的时间。
而在正式开庭之前,林凤鸣还有一件事要做。
周一,清晨的和风吹拂着疗养院的树梢,所剩无几的枯叶缓缓而下,落在地上没多久便被人用扫帚扫走,没有留下一丝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正如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一样。
“林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有人来看你。”
林安一愣,还以为是任敏又来了,连忙推着轮椅打算过去,然而当他看到门口逆光而来的那个人时,整个人却蓦然僵在了轮椅上。
北方的冬天很冷,林凤鸣穿了件不薄的羊毛衫,家里人似乎害怕他冻着,又给他添了一件大衣,之后还觉不够般补了一条围巾。
绵软的衣物质地使他看起来和冷漠狠厉毫无关联,反倒透着些难得一见的温柔。
林安之所以清楚地知道这身衣服不是林凤鸣自己选的,是因为他自诩很了解他的弟弟。
温暖会化解人的意志,会让人在冬日里沉湎,不自觉地困。
所以林凤鸣曾经在冬天从来不穿太厚,尤其是高三那年,别人的父母都心疼孩子生怕冻着他们,因此不住地给儿女添衣服时,林凤鸣身上往往只穿着一件毛衣。
他畏寒且容易烧的毛病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只不过一开始是低烧。
而林勇辉和任敏对此毫不在意。
林安倒是心疼地提过几嘴,被林凤鸣无视后,他也就不再提了。
因此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弟弟在穿衣方面非常固执,除非有人把衣服买回家强迫他穿上,否则他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
而眼下,世界上能改变他想法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林安抬头看向孤身前来的林凤鸣,望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你前夫怎么没来?”
“在门口,我不想让他见到你。”林凤鸣在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林勇辉还有两天开庭,我来拿当时给你的东西。”
林安沉默了三秒,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折到皱巴巴的纸。
他没有递,林凤鸣见状挑了挑眉,也没有去接。
而后他便当着林凤鸣的面,把那份声明撕碎了。
纸张破碎的声音在整个疗养院回荡,碎掉的纸屑如满天的雪花般飘落,缓缓铺洒在地面上。
周围来探望家属的人纷纷投来震惊又好奇的目光,林凤鸣对此却一副丝毫不意外的表情。
“你想好了。”他神情淡淡道,“不签,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任敏了。”
“我不签,你也得养我一辈子。”林安瘦到白的手指牢牢地攥着衣服下摆,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有恃无恐的笑容,“你依旧是林家人,是我弟弟,你明明可以和我们一样,当个彻头彻底的恶人。但你还非要装作光大伟正的样子,那没有办法,你杀不了我,只能养我一辈子。”
林凤鸣面对他的指控,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感觉,他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原来你们一直都知道啊。”
知道他们一家都是恶人,知道所做之事是卑劣且下贱的,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一副无辜又理所当然地样子,享受着一切偏爱和资源。
他和他们心知肚明地蚕食下林凤鸣的血肉,却还道貌岸然地指控他不愿意让他们继续吸血。
他们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啊。”林安似乎拿捏准了就算自己不签,林凤鸣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此刻彻底肆无忌惮起来,“但你前夫恐怕不知道吧?你为什么不敢让他进来?怕他现?”
林安小学毕业后便没再上过学,却自诩不凡,在家中还不忘孜孜不倦地读书。
林凤鸣在乡下一边被压着干农活一边用旧的课本念小学时,林安在读精装的《吾国与吾民》。
林凤鸣上了初中,靠着每天买菜省下来的钱买卷子,被现后却挨了顿打时,林安在读《瓦尔登湖》。
后来上了高中,一中每年会给年级综合前十七千五百块钱的奖学金,这笔钱一半被林凤鸣存了起来,另一半被他拿来采买习题和卷子,剩下的五百块钱被他用来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