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道:「哎呀,這不?是過節嘛,我心?里?開心?,不?行啊!」
沈忘樂了,學著程徹的語氣道:「我也?心?里?開心?。」
霍子謙身形肥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已經是滿頭大汗。沈忘見此,便將扇子遞給他,霍子謙著急忙慌地拼命扇了扇,喘著粗氣向路邊一指:「諸位,我們去買個河燈吧!」
果然,路邊的攤位上星火璀璨,如同天上的銀河傾瀉人間,製作精美的花朵形狀的河燈次第綻放,花蕊處插著一根小?小?的蠟燭。
「哇!好多啊!老闆,有沒有梔子花的河燈啊?」易微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在各處攤位上梭巡。
「不?好意?思啊,姑娘,咱們濟南府盛產荷花,所以?這河燈啊都是荷花燈。」
易微有些?遺憾地向柳七望了一眼:「可是柳姐姐最喜歡梔子花啊,正好和?今日的銀簪相?……」
「不?必。」柳七的語難得急迫了些?,還沒等易微說完就連忙追上了一句:「別的花……也?很好。」
沈忘側頭瞧她,少?女的臉頰被瑩亮的燭光照得微微泛紅,眼睫低垂,看不?清表情。
「那我們就一個顏色挑一個,老闆,來五個河燈。」沈忘道。
「好咧!」
程徹拿著河燈,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無憂,我能不?放嗎?這都是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兒,我……」
話還沒說完,易微的眼刀就飛了過來:「你不?放就讓給我,放一個河燈能許一個願望,我一個還嫌不?夠呢!」
程徹一聽,登時?樂了,他轉身把沈忘的河燈搶了過來,作勢還想搶霍子謙的,可一想到?這「活佛」舊疾未愈,有家未歸,著實可憐,定是需要許願翻身才是,便又?把手縮了回來:「微兒,這樣你就可以?許三個願望了!」他把手裡?的河燈一股腦推給易微,笑得滿足。
沈忘嘆了口氣,又?從老闆的攤位上買了一個碧色的河燈,和?眾人一道走到?河堤邊。此時?的河岸邊人頭攢動,人流如織,五人才走了幾步便被人群衝散了。易微和?程徹步子大,早不?知道鑽到?哪兒去放燈了,霍子謙走得慢,被落在最後?,只能看見人流中高擎著河燈的肥白的手。
柳七走在沈忘前面,她在人群之中有些?煩亂,便想快些?穿過洶湧的人潮,到?河堤邊的僻靜處,可手腕卻突然被人捉住,柳七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那雙手在這般暑氣蒸郁的天氣里?依舊泛著絲絲的涼意?,那溫度,指尖的顫抖,甚至那因?為使用藥碾而留下的薄薄的繭,她都如此熟悉。那是在沖天的火光中緊緊護住她的手,那是沈忘的手。柳七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沈忘在人群中站得筆直,蕭蕭謖謖,臉上依舊洋溢著那疏懶的落拓的笑:「停雲,我們可不?能走散了。」
見柳七依言和?他並肩而行,沈忘便輕輕地鬆開了自己手,他感受到?少?女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便也?不?忍心?讓她尷尬。二人在人群中穿行,時?不?時?被擦肩而過的路人碰撞推擠,兩人之間的距離時?而拉長,時?而縮短,沈忘則很小?心?地保持著二人微妙的平衡。
不?知行了多久,他們總算來到?了河堤旁,柳七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少?女吐氣的瞬間,額前的碎發也?被吹得揚了起來,像一朵在風中悠然綻放的瓜葉菊。沈忘不?禁莞爾,輕聲道:「趁著人潮還沒有把我們擠下河,先?許個願吧!」
柳七聞言,點了點頭,將已經點燃的河燈放入了河水之中,沈忘也?隨即鬆了手,兩盞河燈擠擠挨挨,順水而行,肩並肩漂出去很遠。沈忘一直含笑望著,只等得光點幾乎看不?見了,才想起還沒來得及許願。
落在遠處的目光被及時?拉了回來,堪堪凝駐在身旁雙手合十,虔誠許願的少?女身上。波光粼粼的河面將漫天的星子藏在她下垂的眼睫里?,很難講此刻的她究竟是凡間的女子還是不?容於塵世的精靈。
柳七的睫毛輕顫,緩緩張開了眼睛。
「停雲,你許的是什麼願望?」沈忘還是沒有忍住,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他懷揣著某種隱隱的期待,渴盼從少?女的口中聽到?自己祈望的答案。
柳七注視著被河燈映照得明晃晃的河水,眼神異常堅定:「我的願望自小?時?就沒有變過」,她抬起頭,目光沒有任何的閃躲與羞赧,坦蕩如明月照大江,「而此時?,你正在與我一起實現它。」
沈忘心?里?一顫,他豈能不?知柳七心?中所求,也?許這種家國天下的執著夢想被一個女子,在七夕佳節倔強的託付在悠然漂遠的河燈上,就許多人而言,是一件相?當煞風景的事情。但沈忘卻不?這麼認為,他傾慕的不?正是這般「煞風景」「不?解風情」的柳七嗎?
沈忘嘴唇翕動,心?中潛藏多時?的情感即將脫口而出,而恰恰就在此時?,他看到?近在咫尺的柳七眼睛亮了亮,猛地站起身像河岸邊走去。
沈忘差點兒咬到?自己舌頭,無奈也?只得跟著柳七不?知所謂地往河岸走。只見柳七從河岸邊生長得極為茂盛的灌木上揪了兩把,將滿滿一手的紅果兒捧給沈忘看:「沈兄,你瞧,覆盆子。」